听到声音,张邪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拄着拐杖背部佝偻的老人,他头发稀疏发白,眼睛正紧盯着张邪。“这儿闹鬼?”
张邪眉梢一掀,轻声问:“老大爷,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呢?”
老人看了张邪一眼,又望向跟在张邪身后不远的徐角,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说道:“你们跟我来吧。”
老人拄着拐杖,脚步很轻很慢,带着张邪走到了一层最右边的那一间屋子里。屋子里光线昏暗,布置简单,就一台电视,一条木制沙发,一张桌子,几张椅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事物,通过这些完全可以揣测出老人平日间的生活是多么简单。老人指了指木制沙发,示意张邪徐角可以坐在那儿,他拄着拐杖从内屋拿出一个水壶,给张邪徐角分别倒了一杯水。老人拄着拐杖,把椅子搬到张邪徐角对面,慢慢坐了下来,才看着张邪问道:“你们打听这个干嘛?”
张邪打量着房间内的景象,闻声把视线集中到老人身上,轻声说:“我们需要找到在这儿的那只鬼。”
老人约莫是见过很多事,对于张邪这个说法并没有感到奇怪,而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之前有请过道长来这儿除鬼,道长人也来了,只是那名道长…被这里的居民赶走了。”
张邪很是惊讶,疑惑不解道:“为什么居住在这儿的居民要赶走来捉鬼的道长呢?”
老人停听了张邪的话后,不断摇头,他幽幽说道:“那得…从今年过年的时候说起了。我是这儿的房东,我只有一个儿子,他在公寓三楼开了一间画室。因为他以前也是通过艺考考上大学的,知道美术生的难处,学美术要花太多钱了,一般家庭很难负担得起,所以他画室的学费特别低,而且他也教得好。于是很多贫困学生就慕名到我儿子的画室里来学画画,并且我儿子做主,把三楼的其它几间屋子给学生当做寝室。本来这一切都挺好的,我也愿意支持他。一年多前的一批学生里,有一个叫做张穗的女孩,那真的是个好女孩,特别懂事,给公寓里其他住户帮过很多忙,要知道艺术生的美术作业本来就多,空闲时间很少。公寓里的住户,没有人不喜欢她。直到今年的一月六号,那天是美术生报考院校的日子。今年考试制度大改革,美术生报考都需要通过一个叫做艺术生的App报考,那一天,所有美术生都满怀期待地守着手机,想报考心中理想的美院。可是,艺术生的服务器竟然崩溃了,他们从早刷到晚,一直没能报考上。App里有一张需要花几百块购买的VIP卡,可以享用VIP报名通道,所有考生都以为问题是出在这里,没办法,他们只好花钱购买这个VIP。结果没有任何帮助,很多考生钱也教了,名也没报上。这些学生为了这一天努力过多久?付出过多少汗水?投入过多少金钱?尤其是那些条件差的家庭,为此更是不堪重负,这对于那些美术生来说,太残酷了。这背后有很多问题,改革是一方面,但是垄断高考报名的这个App绝对是罪魁祸首。张穗…也没能报上名,她家里条件非常非常差,但是我儿子也觉得她天赋好,肯认真,于是就让她免费在这里学。没有报上名的张穗在那几天极度抑郁,我儿子每天都在安慰她,仍然是没有阻止悲剧的发生——张穗在画室里割腕自杀了。那之后,画室里就经常发生一些诡异的事情,我们都知道,这是张穗的鬼魂还盘踞在这里。我儿子很内疚自责,他就跟疯了一样,每天守着画室自言自语,我劝说过好多遍都没有作用,我只好请来一位道长收了张穗的鬼魂。但是啊,公寓里的居民都还记得那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在我儿子的求助下,他们把那个道长赶走了。虽然那之后我还是有请过道长,但公寓里的居民都非常抗拒。事实上我也不忍心这样做,实在是我儿子现在…根本没有个人样子。”
张邪听着老人的话,几度欲言又止,听完之后,张邪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美术生好几年的努力,就因为一个APP的不作为而葬送,着实让人心惊,更让人气愤的是,这样的事情居然没有高层来管。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情,艺考报名这样关乎着几十万美术生命运的事情,居然交给这样一个不作为的APP来管理!张邪压下心里的愤怒,向老人问道:“你儿子现在在哪里呢?”
老人指了指天花板,“现在在三楼画室,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张邪点了点头,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扶了老人一把,老人站起来,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在前面。走出门后,张邪发现公寓楼的这些居民,有的隔着窗户看着他,有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也有的从二楼走廊探出脑袋看着他,这些人的目光都很不善。张邪只好不去理会这些目光,而是看了徐角一眼。徐角翻了翻白眼,小声说道:“捉鬼人只管捉鬼的事,不过这个叫做张穗的女孩的残念要是还在这里,我可以帮她。”
张邪点了点头,跟在老人身后,很快,三人就来到了三楼。三楼的楼梯转角就是画室,画室门正打开着,画室里画架画板乱七八糟地摆在地上,石膏头像都堆在角落里,也有一些碎裂了,但是并没有人打扫整理。画室地面上还飘着许多画纸,一个男人就抱头坐在地面上。张邪与徐角对视了一眼,相互点头之后,张邪走向这个男人,而徐角则开始查看画室内的物件,看张穗的残念是否还在这间画室里。张邪慢慢走近坐在画室地上的那个男人,感觉到张邪的靠近,他抬起头看向了张邪。他的头发很长,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过,胡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剪,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神里有着无比深切的渴望,即便当着张邪这个外人的面,他都没有掩饰,同时他的脸上也没有血色,十分憔悴。看着男人的邋遢模样,张邪感觉到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