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蓝大海带着拜帖赶着几辆大马车来到了木府门口的时候。蓝大海在门房送上拜帖求见木府老夫人。蓝大海随着管事进了木府,一名小厮捧着一个紫檀木的匣子紧跟在蓝大海身后。蓝大海随着管事来到老夫人的慈恩堂。见到正堂中间坐的眉目慈善的老妇人,不用问这一定就是木家的老夫人。蓝大海躬身施礼,“荔州蓝大海拜见老夫人。”
老夫人虚扶一把说道:“蓝家侄儿快快免礼。”
蓝大海起身从身后小厮手中接过檀木匣,说道:“老夫人,此次大海来的匆忙,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请老夫人笑纳。”
说罢双手奉上。老夫人示意林嬷嬷接过,请蓝大海入了座,丫鬟上了茶。老夫人方才问道:“蓝家侄儿,恕老身眼拙,我只知道慧心是家中独女,你可是她叔伯家的兄长?”
慧心是蓝姨娘的闺名。蓝大海恭敬的说道:“是,老夫人,侄儿的父亲和慧心妹妹的父亲是叔伯兄弟。”
老夫人点了点头,“嗯,却也是至亲。蓝家侄儿这次来尚都城是探亲还是有别的事?”
蓝姨娘嫁过来这多年娘家人除了他父亲母亲想念女儿来看望过一次,其他蓝家人可是都没来过。这突然冒出来个堂兄可是得问清楚。蓝大海忙起身躬身说道:“老夫人,大海这些年一直在外经商,慧心妹妹去了的消息还是叔父过世之时才知道的。这次进京是因为大海京城的几间铺子有事需要大海亲自来处理。”
蓝大海又对老夫人深施了一礼继续说道:“叔父在世时就说过老夫人待慧心妹妹极好,这次进京本也是打着来拜见的,又闻慧心妹妹的女儿槿儿被皇上赐了婚,就想着叔父婶母虽然都不在了,但慧心妹妹毕竟还有我这个堂哥,槿儿也还有我这个舅舅。所以,就备了点小东西给槿儿添妆。”
蓝大海说的情真意切,听得老夫人也不由得心酸起来。回头对林嬷嬷说道:“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将槿儿丫头唤来拜见她舅舅!”
林嬷嬷连忙称是出去了。蓝大海对身后的小厮说道:“快去叫外边的人将车卸了,将我给我外甥女添妆的东西都抬到老夫人院子里来。”
小厮应了一声跑了出去,木府的管事也跟着走了出去。不多时几十个大木箱鱼贯进了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由丫鬟搀扶着出了屋门,院子里摆满了几十个打开盖子的大木箱,白花花,黄灿灿的闪的人睁不开眼。木老夫人有点懵,不是说是一点儿小东西吗?这几十个大箱子里的黄白之物就是说的那些小东西?蓝大海忙解释道:“老夫人,我那外甥女槿儿听说刚回府,侄儿想着槿儿在庄子上肯定手里也没有太多的银子,那几箱子是一万两碎银子,是给槿儿平时赏人的。这二十几箱黄金,和这九万两银票才是给瑾儿添妆的。另外侄儿还备了一万贯铜钱给槿儿大婚时路上撒喜钱的。”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大摞银票。老夫人虽然已经吃惊到了一定的地步,但总归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就恢复了状态。对蓝大海点头说道:“槿儿的婚事让蓝家侄儿破费了。”
蓝大海摇头说道:“老夫人严重了,我和慧心妹妹是至亲,叔父婶母,慧心妹妹都不在了,我这个做舅舅的替外甥女添妆是应该的。况且我膝下无儿无女,别说这些小玩意儿,就是我蓝氏名下的钱庄,粮栈,珠宝行,绸缎庄将来都是槿儿的!”
“蓝氏?可是京城最大的钱庄,珠宝行的蓝氏?”
老夫人疑惑的问道。蓝大海点了点头。这次老夫人真的不淡定了!讲真话,蓝大海说是来京城的铺子处理事情的时候她并没有联想到蓝氏。因为这几年蓝氏的生意在北燕国,甚至其他国家就如一匹黑马,迅速成为各行业的领军人物!论财富,恐怕就是在各国也是屈指可数的。而眼观蓝大海谦恭的做派可不像富商巨贾,身上完全没有一丝铜臭气。反而书卷气十分浓厚。就眼前的人很难和富可敌国的蓝氏当家人联想到一块儿去。老夫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时老夫人的慈恩堂院外已经围了不少的人。这蓝家舅舅大张旗鼓的几十个大箱子抬进府,进了老夫人的院子,金灿灿,银闪闪的黄白之物堆了一院子,想装作看不见也不行啊。是真晃眼啊!这时木槿带着四个丫鬟也进了院子,看见满院子的金银也装作非常惊讶的问道:“祖母,怎么这么多金银啊?”
老夫人正不知说什么好呢,见木槿进来忙招呼木槿道:“槿丫头,还不快来拜见你舅舅。”
木槿上前对蓝大海倾身施礼,“槿儿拜见舅舅。”
蓝大海连忙将她拉起,红了眼眶,说道:“丫头,舅舅来晚了,这些年丫头受苦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槿儿是我木府的姑娘,一切事自有我这个做嫡母的做主。蓝老板这番话是说我苛待槿儿吗?”
就见白大娘子已带着一众丫鬟婆子进了院子,这么大的动静白氏怎么可能不知道,知道了当然得来看看。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见蓝大海说木槿这几年受苦了。苛待庶女,她可不想传出这样的名声。蓝大海一抱拳,不卑不亢的说道:“蓝某可没说白大娘子苛待庶女,槿儿在旧州乡下的庄子上待了九年可做不得假吧?大娘子身为嫡母这九年间可差人给槿儿送过一件衣裳?一个铜板?大娘子可知道槿儿这九年吃的是何样的饭食?可生过病?可受过人的欺辱?”
“我……”白大娘子被蓝大海怼的说不上话来。她都恨不得木槿当时就随她亲娘去了,她还会管她吃什么穿什么,还会管她生不生病?但即使如此,她一个二品大员的夫人,平安伯嫡长女怎么能让一个一身铜臭气的商贾责问!“放肆!哪里来的混账竟敢在木府撒野!”
白大娘子恼羞成怒,喝道:“来人!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乱棒打出去!”
几个年轻的家奴提了棍棒便要上前去赶蓝大海。“混账!老身还没死呢!就敢跑我这院子里来撒野了?眼里可还有我这个老婆子!”
木老夫人已气的发抖。这是在她的院子里,蓝大海是槿儿的舅舅,这次来是来拜见她并给槿儿添妆的。她这儿媳进的院来不但不向她问安,反而跑她院子里来赶人。这简直就是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蓝大海转身对老夫人深施一礼,说道:“老夫人,请恕侄儿无礼。看今天的情景让侄儿胆寒。我那慧心妹妹已然不在了,槿儿还小,侄儿实在不放心槿儿再在这里。请老夫人容许侄儿将槿儿带走。不然侄儿不敢想象槿儿日后将会如何求生。”
让蓝大海把槿儿带走?这要传出去木府可丢不起这个人!再说了,皇上刚下旨赐婚这就给准王妃赶出了府,这是打皇家的脸呢?老夫人凝重的对蓝大海说道:“蓝家侄儿放心!只要有老婆子一口气在,谁也不敢欺负了槿儿去!”
说罢对大娘子白氏冷冷说道:“大娘子气势汹汹的来老婆子的院子赶人,这是想着连带着把我这个老婆子也赶出去吗?”
这大帽子扣的!做儿媳的要将婆母赶出门去!这要做实了不但木衍之会休了她,恐怕还要进内狱打板子。吓得白大娘子气一下子短了半截。“母亲,儿媳怎么敢赶母亲出去呢!是这个混账东西出言不逊,儿媳一时气恼才说要将这不知哪冒出来的混账东西赶出去。”
白氏纵是心里恼得很,却也不敢和婆母硬顶着来。“说的什么混账话!这是慧心娘家的堂兄,槿儿的舅舅,也是我们木府的亲戚。你作为一个当家主母,家里来了客人不说接待照顾一下,反而如此出言不逊,成何体统!”
这几句老夫人说的也是狠了。白大娘子怎么说也是正室嫡妻,当家的主母。当着这许多下人,还有门口探头探脑打探动静的几个姨娘的面如此呵斥她也是不妥的。白大娘子脸上已经挂不住了,极度委屈的说道:“母亲,刚才您难道没有听到这个混账怎么说话?他竟然还说儿媳苛待槿儿!再说一个妾室姨娘的堂兄根本算不得正经亲戚。怎配让儿媳一个二品大员的正头娘子亲自接待?”
“妾室姨娘娘家的人算不得正经亲戚,但要是平妻呢?算不算正经亲戚?”
木老夫人自从知道了大娘子白氏对木槿做的那些事后就对白氏失望至极。之前白氏跋扈一些,使些手段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一个当家主母若没些手段也镇不住后院那些莺莺燕燕。就算有时做的过分些她也会在心里为她开脱。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对木槿一个只有六岁的没娘的小娃娃下那样的狠手!抬去世的蓝姨娘做平妻以前可能不行,但是现在蓝姨娘生的木槿赐婚给了皇上最疼爱的奕王那就不一样了。只要她进宫去求一道恩旨这事就没有问题!“母亲说的是真的?”
白大娘子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抬一个已经死了的姨娘做平妻,这可是对她这个明媒正娶的正室嫡妻莫大的侮辱!“母亲!您怎么可以这么做!媳妇这些年为了木家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母亲怎能如此羞辱于我?”
白大娘子嘶吼出声。双目猩红,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端庄。怎么能这样?她可是平安伯嫡长女!木衍之结发的妻子!白大娘子死死攥着双手,指甲陷进肉里也不觉得痛。“抬蓝氏那贱人做平妻除非我死了,不然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说完怒气冲冲的带着丫鬟婆子出了慈恩堂的院子?蓝大海待白大娘子出了院门转身对老夫人又深施一礼说道:“老夫人,侄儿今日失礼了。槿儿有老夫人护着侄儿也就放心了。侄儿铺子里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又对木槿慈爱的说道:“槿儿,有事就去蓝氏的铺子找舅舅,缺钱了京城蓝氏钱庄,铺子里的银子随便你取用。”
说完带着一群伙计离开了木府。老夫人揉了揉眉心,今天着实气的不轻。她纵然是没给白大娘子留脸,但今天这个儿媳对她也是忤逆的很!管事的上前请示道:“老夫人,蓝家舅老爷给七姑娘添妆的这些箱子怎么处置?是不是先收进府里的库房?”
老夫人摆摆手说道:“这是槿儿舅舅给槿儿的,着人将这些箱子都抬到槿儿的院子,由七姑娘自己封存。”
木槿连忙上前说道:“祖母,槿儿还小,这些还是由祖母替槿儿保管吧。”
木槿这说的是真心话,绝不是场面上应应景,客气客气。这些钱放老夫人这里她也放心。老夫人又摆了摆手说道:“这是你舅舅给你添妆的,将来你大婚之时也是要从你的院子里抬出去的。过些日子你也要及笄了,你的及笄礼就交由你和赵姨娘安排,你也顺便学学如何办家宴。我也乏了,你们就先都回去吧。”
“是,祖母。”
木槿也不推辞。管事找了府里的青壮年来又一箱一箱的把那几十个大木箱都搬去了木槿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