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也很好。”
江霍屿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满眼都是爱意。我的喉间忽然一哽:“可是,那个人好像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如果你不认识我,那你的龙筋和龙鳞可能就不会被剥下来,你的族人也不会……”江霍屿竖起一根手指挡在我唇前:“因果循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更何况,我的族人并不怨恨你,我也从来没有后悔遇到你,我只是难过,我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让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去保护你。”
“江霍屿,我其实有种预感,不管变得多强,都强不过那个人。虽然阿魄说有一线生机,但是这个世界上,可能根本就没有哪个人能斗得过他。不过能和你生同衾死同椁的话,那我也满足了。”
“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别想那么多,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嗯?”
江霍屿抚了抚我的眉心,拉起被子盖住我们俩,又给我换了个靠在他身上的最舒服的姿势,说。“嗯。”
我点点头,确实感觉到了从身到心的疲倦,把他抱得更紧,闭起眼睛。很快我的意识就模糊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我好像感觉江霍屿离开了,可是我用手去摸的时候他又在我旁边,我没多想,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后又睡了过去。之后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朦朦胧胧的几乎要雾化而去的人影,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我好像变成了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而他站在我面前,摸了摸我的头。很真实的场景,我明明没有这样的经历,可就是感觉这场景我经历过。醒来时,发现江霍屿也睡着了,现在还没醒。我想起梦里的场景,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拉开他搭在我身上的手,而后出门拿着地图去了地牢。岑三和白素莲被关在同一座地牢,只是不在同一个牢房。几乎就在刚打开地牢门的时候,我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叫,同时还有阵阵潮湿的像烂泥一样的臭味从里面飘出来。我皱了皱眉,跟着狱卒走进去。越是往里走,越是能清楚地闻到空气里愈来愈浓的臭味,听到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大。不用说,肯定有妖或鬼在被用刑。除此外,往里走了一点时间后,两侧牢房也渐渐出现在我们面前。随便一瞄,都能看到牢房里面关着的妖和鬼身上满是脏污,一看到我们过来,每个都往牢门上挤,嘴里不断喊着冤枉,喊着让放他们出去。我知道这里面大多都是阎王还在位的时候被关进去了,以阎王和他那些党羽的尿性,估计不少都是被冤枉的。就问狱卒说:“上头有没有派人去查这些牢房还有地狱里面的妖鬼是不是冤枉的?”
狱卒拱手:“回大人,已经派了,现在除了确定有罪且死不承认的我们会动刑,其他的一般不会动,而且现在还在用刑的,大多之后也会按照犯罪的等级,送进地狱。”
“那就好。”
说话间,我们也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牢房。在走到其中一间关着全是男囚的牢房时,我的脚步微微一顿,因为,我看到了岑三。那间牢房里的男囚在看到我们走过来时,跟其他牢房里的一样,全都挤到门前哭喊着他们是冤枉的,只有岑三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依旧还是那头白发,只是上面多了不少脏污,而且因为头发是白的,一变脏了,一眼看去,就显得特别明显。除此外,他的衣服上也多了不少被鞭打出来的血痕和很多其他脏污,脸上更是青一块红一块的。可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风轻云淡的,就像那个满身狼狈的人不是他一样。看到我过来时,也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而后又收了回去,继续老僧坐定一般坐在原地。透过这,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玄学世家里的公子,他天赋既高,长得又好,从小就备受推崇,斩下了不少恶贯满盈的妖魔鬼怪。他心高气傲,以为这世间就他一个是玄门里面最厉害的天之骄子,别的,不过是地上的泥。直到他遇到另一个人,那人同样是玄门的,年纪差不多,可天赋比他高,人比他厉害,还是个女子。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耀眼的女子,他喜欢她,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比不上她,还在一统玄门平复叛乱时积累的功德也没有她那么多,只被封为了三殿阴司。而那女子,却被封为一殿阴司,品阶甚至越过了一直在地府里面任职的二殿阴司。我感觉到这应该是前世的记忆了,只是再是前世记忆也只到这里,并未出现背后那人还有我前世的其他事情。所以我也只是像他那样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不多时,我来到了白素莲的牢房之前。不同于岑三那间牢房,白素莲这牢房里关的全是女囚。但就跟岑三现在的情况一样,白素莲同样浑身是伤,十分狼狈,却在女囚们挤在门前喊着冤枉的时候,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看到我,也只是瞥了一眼,而后收回目光。不过我还是看到了她那一眼里面包含了其他情绪。这女人和岑三不同,岑三是参与了千年前的事情中,但更多的,是白素莲做的,更恨我的,也是白素莲,甚至就连江霍屿的龙筋龙鳞都是她亲自动的手。我可以对岑三视而不见,可我做不到也对白素莲这样。我很清楚,我恨她,所以在发现岑三喜欢过我之后,我就毫不留情地刺激她。这会儿我也不打算放过她,挑挑眉说:“一样的姿态一样的动作,看来,这是三殿阴司和阴司娘娘最后的骄傲?”
“哼,你来是看我们的笑话的吗?”
我装模作样一副欠揍表情地反问:“不然呢?”
白素莲白我一眼,没再理我。而这时,我已经朝狱卒使了一个眼色。为首的狱卒会意地让另一个狱卒把我带到审讯室,不久之后,被戴上镣铐的白素莲也被带了进来,在我正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坐下她就卸下了平日里的温婉模样,冷笑着对我说:“看来一殿阴司不仅是想看我的笑话,还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啊?可惜,我什么都不会说,而你,也永远别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也同样笑:“恐怕你不是不想说,而是想说也说不了吧?实话告诉你,在把你们关进来之前,我给岑三那一掌的时候,顺便通灵看了看他的记忆,发现什么都看不了。后来我想了想,既然我被搜魂激发不了我前世的记忆,我通灵也看不了,说明那个人就是不想让我知道,加上我弟弟也和我说现在还不是告诉我的时候,所以我猜,你们这些做手下的,肯定也透露不了多少。”
“呵呵。”
白素莲冷笑两声,低下头,抬起来时,脸上已经浮现出恨意,声音也变得恨恨地起来,冲着我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不仅什么都强,连脑子也转得快,就算现在你关于那个人的记忆什么都没有,可你还是猜得出来!”
“我也恨,明明是他让我们杀你,可就是不准我们在他吩咐之外擅自做主,你以为我猜不到我就算强行搜魂我也看不到你前世的事情吗?我告诉你,那天我强行搜魂其实也只是试探!而且我告诉你,其实一千多年来,我只猜到了他是你认识的,很了解你,而且你知道了绝对会很意外的人,而具体的,我压根就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你这辈子,等你知道了他是谁,事情一定会变得很精彩!”
“可惜你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看到那个场景,我祝你在他心里有分量,会被他救出去,也祝你万一不幸身死的话,还有转世投胎的机会。”
我站起身,往外走。在我已经走过她旁边,并且已经打开审讯室的门的时候,她忽然捂住脑袋悲痛尖叫,镣铐随着她的动作哗啦啦响动。或许,是被我半真半假带着揣测性的话给说中了——她是弃子,很多可能不会被救出去,死了也不会有转世投胎的机会?我定住,余光瞥了她一会儿,继续往前走。而她就像疯了一样,在尖叫过后,冲着我的背影尖声叫:“姜凤溪,你这辈子绝对不得好死,就算我看不到,你也只会比上辈子更惨!就算阿岑喜欢过你又怎么样,他还不是在对付你,哈哈哈!”
骂着骂着忽然又哭出来:“阿岑,阿岑,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啊,我做得那么好了,你也护着我,处处那么细致,可你从来不碰我,你被下药睡了闫飞仙都不睡我,为什么啊!”
我摇摇头,加快脚步走出去。途中路过岑三那个牢房时,我发现,我还听得到白素莲的哭声。显然,开了门后,审讯室里的声音会传出来,白素莲后面的话都传了出来,我听得到,岑三也一定听得到。我有点好笑地朝他扫了一眼。发现他的眼皮也抬了抬,而后又重新垂下了眼睛。看来,这对传闻中很恩爱的夫妻并不如传闻和表面上的那般,白素莲的恨也事出有因。可偏偏,这恨要转移到我身上。特别是上辈子害我还害得不够,这辈子又亲手流了我的孩子。我摸摸肚子,抿抿唇,一边对旁边的狱卒说:“把她打进十八层地狱,男的不用管。”
一边抬步毫不留情地走出去。之前只关进这里,是我想试验那人会不会来救他们。现在试验出来了,我也不想他们这么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