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花楼不仅比其他花楼更加气派,楼前的状况也跟其他楼的有很大不同,虽然楼层上面的阳台也有不少姑娘在嬉笑打闹、调戏客人,但这栋花楼的一楼外面没有一个姑娘,也没有老鸨,却还是有很多“人”络绎不绝地进去。楼内很大,还没走进去,我就看到乌泱泱的一拨“人”伸长了脖子站在楼梯下面,叫嚣着让楼里的花魁婳香下来。不仅叫,还叫得十分专注,头都不回一下,压根不管有什么“人”进去。而新进去的“人”,除了极少数的一部分,大多数也是奔着那个叫婳香的花魁去的。江霍屿明显是个常客,我和江霍屿进去后,顿时就有个老鸨打扮的中年妇女迎上来,殷勤地问五阴司要找哪个姑娘,是不是婳香。江霍屿示意她什么都不用做,然后护着我站到了“人”群中间等花魁。那老鸨看到江霍屿过去,本来就喜气洋洋的脸上更是快要笑出花来了,等看到后面不断又有新的“人”进楼加入呼喊的行业,更是笑得脸上的肥肉都在乱颤,也不端着了,扭着腰甩起帕子就大声地叫婳香下来。几次过后,楼里的花魁终于拿着团扇半掩起脸款款地从楼上走下来。我看着她的身形,忽然觉得有点眼熟。等她愈走愈近,并拿下了手上团扇的时候,我就看到,这栋花楼里的花魁不是别人,正是陈宇泽之前呆的那个山庄里的香水女尸!虽然身上的香味变了,但那脸和脸上那种娇媚又有点傲气的神态我是不会记错的!不由惊讶地望向江霍屿,却见他言笑晏晏,压根就不奇怪的样子。不禁想,难道这个女尸也成了江霍屿手底下的人?还在青楼里面当起了花魁?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随着花魁的出现,场下的人也开始报上金银财宝的数目来博取美人一笑,江霍屿自然也报了个数,香水女尸选了他,不过江霍屿除了香水女尸,还点了另外五个姑娘,让她们跟着进房间,惹得下面一众人嚷着江霍屿自己都带了人来,怎么还跟他们抢人。江霍屿一手搂着我,一手打开折扇,笑:“夫人来了想看看,这人自然是要抢的。”
语气欠揍,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却听得我有点脸红。夫人?他刚才是这么称呼我的吧?上次他是在他手下面前说我是他夫人,这次,是在那么多陌生“人”面前说的啊。我有点晕乎乎的,连下面的“人”在议论什么都听不到了。等我回过神来,江霍屿已经带着我走进房间,门也关了起来。而那在外面时还一直端着的花魁,一见门关了,就很不耐烦地扔下团扇,一边掀开我的幕篱,一边问江霍屿说:“这就是跟你一起去山庄的那个小美女吧?”
我看江霍屿还有后面那几个被江霍屿点进来的女子均是一副波澜无惊的表情,瞬间就明白香水女尸还有后面点的这几个人都是江霍屿的人了,就问香水女尸说:“你现在叫婳香?”
“是啊,江霍屿帮取的,难听死了,等帮他干完了活,老娘就用回原来的名字,不过你怎么也跟着来地府了,看来我们从青楼那些恩客嘴里套出来的那个阎王让江霍屿带来的人间女人真的就是你了?”
我点点头,不禁想,青楼的消息果然灵通,怪不得影视剧里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都喜欢发展青楼产业。“先别说话,有人来了。”
江霍屿说了声,然后就抱着我坐到屏风后面的圆桌上,脸上也瞬间变回了在外面时的风流表情。婳香和那五个姑娘则歪在我俩身边娇笑,丝毫看不出我们之前还是另外一副模样。不多时,门被敲响,江霍屿看都没看那边一眼,只有声音懒懒传出:“进来吧。”
随后,就有好几个侍女模样的年轻女子进来,在我们面前的桌上摆上美酒佳肴,期间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上好菜就连忙退下,然后关上门。接着就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婳香拉着我小声聊天,剩下的五个女子里则有三个向江霍屿汇报情况,有两个模仿我、江霍屿还有婳香他们的声音发出调笑劝酒还有各种歌舞的声音,明明只有两个人,却愣是发出了很多人和很多乐器的声音,听得人叹为观止。我不禁好奇:“这样做不会被人发现?”
“有什么好发现的,江霍屿风流之名盛传,谁会怀疑他,再说了,他好歹是个地府阴司,江家少爷,谁没事撑着敢用法术窃听窥视啊,只要有声音传出去就可以了。”
婳香懒懒地以手撑头,一边答话一边就往我面前的碗里夹菜:“吃吧,东西还是不错的。”
我看这些东西色香俱全的让人很有食欲,就不客气地和婳香吃了起来,还喝了好几杯酒。这些酒刚开始喝的时候只能尝得到甘美的滋味,丝毫没有醉人的感觉,后劲却不小,等江霍屿和那三个女子说完走到我面前时,我已经有点醺醺然了。酒后壮人胆,在酒精的作用下,我也没了平时那么注重礼仪廉耻,顺着心里面的想法就问他说:“这里不是花楼吗,为什么一点那种声音都听不到,难道这里比较高级,所以隔音效果比较好?不过好的话,为什么你们还要弄口技啊?”
江霍屿似笑非笑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花楼开始营业的时间在你们阳间的夜间十一点,我们来的时候刚过十一点没多久,所以还没有那种声音,至于现在,我们这里有那么大的声音挡着,当然也听不到。怎么,你想听?”
说到后面,他的眸色深了几分。我被他的眼神激得清醒几分,顿时反应过来,赶紧就摇头,眼皮也垂下,不敢看婳香和那五个姑娘。江霍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示意那两个姑娘停下口技。就在她俩停下的瞬间,我的耳边立即就响起了不可描述的声音,我越发窘迫,让江霍屿赶紧带我离开。江霍屿倒是没有推脱,带着我走出房间,只是接下来不管是走在花楼还是走在小巷,耳边都充斥着那种声音,除此外,目之所及,随处都可看到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艳糜场景,弄得我的脸都快滴出血来了。好不容易出了小巷,我觉得我的酒都醒得差不多了。身后忽然感到有道冷冽的目光,我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看到。再接着,江霍屿就坐马车带我去看了彼岸花,途中我睡着了,后来看到彼岸花的印象也不太深,只记得满目的红和香腻到闻得人眼前都在晃动的味道,然后就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四周布满了迷雾,有道目光穿过迷雾在看我,可我怎么都找不到那目光的所在。倏忽,迷雾退散,四周燃起熊熊大火,将我吞噬。无止无尽的痛楚席卷着我,而我的肚子里,似乎还揣着一个生命,稚嫩的童声向我哭诉。我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直直地睁开眼睛,四下一看,我睡在江霍屿给我布置的房间里,江霍屿不在,也不知现在是几点。我躺回床上,长吁口气,正想缓缓刚从梦里出来的心情和酒后初醒的不适,就听侍女在外边禀报说:“青妃娘娘,三殿的素莲娘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