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云果然上当,下意识扭过头去查看身后的情况。我用力一拉刘然:“快跑!”
脚后跟用力蹬地,我整个人跟离弦的箭似的冲了出去,一股脑看准了方向往大槐树的位置跑去。刘然飞快地跑在我的身边。疯狂地分开挡路的树枝,我快速地在山路上全力奔跑。身后传来沙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地上迅速滑动。我忍不住一边跑一边抽空往身后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吓得我差点一失足从陡峭的山路上直接滚下去。只见王朝云整个人跟条蛇一样趴在地上,手脚并用扭着身体不停朝我们追来。“等等我呀,你们看到什么了,怎么跑那么快,刘哥,小兄弟,我好怕呀,你们慢一点。”
卧槽,大姐,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的样子才让我们怕得拼命往前跑啊。刘然大概因为一直在进行户外运动的缘故,体力非常不错,爆发力竟然比我这个年轻人还要强,我回头看这么一耽搁,他已经超过了我。但是我很快又反超回去,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一拉他:“快点!她快追上来了!”
刘然两条腿快速倒换着,看得出来他已经用出了全身力气,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但是他的速度却越跑越慢。我拉着他也越来越觉得吃力。此时王朝云已经又朝我们逼近了一段距离。“小兄弟…有东西在拽我的脚!”
刘然因为恐惧整个人几乎都在发抖。我低头一看,一双手从泥土里伸出来,时不时抓住刘然跑动中的脚踝。正是因为这双手的阻拦,刘然的速度才会越来越慢?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刘然落入王朝云的手里,顾不上多想,热血冲脑,冲过去抬起脚就是胡乱一顿用力踩下去。那双手被我踩得重新钻进了泥土里。刘然的速度骤然加快了一点。但是下一秒,猝不及防地,刘然重重摔在了地上。“我的腿我的腿!”
刘然猛地惨叫起来。刘然的膝盖下方的小腿已经消失了,像是被什么动物啃咬似的,边缘参差不齐。刘然不住惨叫着,而在他的身前,那双手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手指朝向一个方向,似乎是在指路。我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入眼全都是齐腰高的草丛,遮住了视线,里面到底有什么?刘然的惨叫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我朝他看去,只见他的脸上满是眼泪。“小兄弟,能不能拜托你去那边看一看?”
刘然怔怔的,像是忽然之间发现了什么重大事情似的,以至于面部表情非常茫然。晴天霹雳大概就是他现在的样子了。我看了眼王朝云,我们停下来后她似乎也不着急追了,跟着放慢了速度,双手撑在地面上像是努力要站起来。只是她整个人软的跟面条似的,努力了几次都站不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时间不宜耽搁,我立刻拔腿就跑向了刘然指给我的方向。在齐腰高的草丛里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弯腰寻找,心里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又因为不想相信而特意忽略了这种感觉。当我的脚碰触到了某个物体后我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刘然。他眼巴巴看着我,眼里有着很复杂的情绪,像是害怕又像是了然。我在他的视线里弯腰拨开了草丛,只见湿润的泥土上躺着一具尸体,尸体从膝盖往下空空如也,边缘有野兽啃咬的痕迹,而他的手里到死还紧紧握着一只手机。这只手机我十来分钟前还拿在手里看过,刘然把它塞给我,我从碎裂的屏幕上看到了李建刚发过来的一张王朝云死亡照片。当尸体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时,就算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仍然头皮猛地炸了一下,整个人跟过电似的,背上发寒。这个死在山上的人,是刘然。我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就在这时,刘然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屏幕上飞快刷过一行行的字。李建刚:刘然你们看到我发的照片没有?李建刚:这下你们相信我说的了吧?李建刚:王朝云真的已经死了,庙里的那个绝对不是我老婆!李建刚:刘然你们快走!李建刚:快走!李建刚:走!信息刷的非常快,到最后整个屏幕上都是李建刚发过来的“走”字!“你能把我带下山吗?”
刘然的声音忽然从我后侧方传来,我下意识往前一窜,瞬间拉开了距离。“你你你你…”我指着好端端站在地上的刘然说不出话来。他身影在月光下淡的像是马上要消失似的,脚底下都是高高的草丛,我看不到他到底有没有影子,也不清楚为什么一个转眼的功夫他就站在了我面前。刚才刘然的脚不是没了吗?刘然低下头看着他自己的尸体,眼里流出两行泪,色泽有点红,像是血一样。“要不是我自己的手一次又一次拦住了我,我都忘了我早就已经死了。”
“刚才…那是你自己的手?”
我有点胆战心惊,之前那双手我记得很清楚,要不是我拼命踩下去,刘然根本跑不到这里。刘然点点头:“小兄弟,我虽然忘了自己早就死了的事情,但是潜意识里我知道现在是唯一的机会,求你帮帮我,把我带下山吧。”
看着面前默默流泪的刘然,再想起瞎眼老人的话,我一咬牙,将刘然的尸体背在了身上。刘然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尸体冻得硬邦邦的,一背在背上就传来刺骨的冰冷,像是背着块冰似的。我咬牙调整好姿势,问刘然:“我背着你走的话,你能跟上来吗?”
刘然点头。“那行,咱们走!”
我双手用力往后扶住刘然的身体,快速回到了山路上。“快一点,她要追上来了!”
刘然着急地催促我。我抽空往后看了一眼,王朝云像是察觉到我要背着刘然的尸体下山,突然之间加快了速度,整个身体蜿蜒爬行,飞速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