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相见,当年的落子崖下,哭的声泪俱下,令人感同身受的可怜女鬼,早已经变得丑陋不堪,尽管当时的女鬼也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但至少心灵尚算纯净。“你为什么要回来?你若是不回来我就能修成人形,为我的儿子寻找肉身,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女鬼冷着一张脸,空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季若兰,那神情就像是要将她生吞入腹一般。她的手臂破风而来,就快要触及到季若兰时,她犹豫了,她并非良心发现,而是在思考对上季若兰自己究竟有几分胜算。“我为什么回来,想来,你是清楚的,季家除妖师的本职,不是降妖除魔,难道是陪你喝茶聊天?不过我倒是小瞧了你,当年将自己的身世说得如此惨烈,差点就要让我相信你只是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冤魂野鬼。”
季若兰神情淡淡,丝毫没有危机感,当年的她能够从落子崖上跳下,舍了自己身为除妖师的十年道行,靠的不就是这股淡然吗?女鬼被激怒,她原本已经缩回去的手猛然向前袭来,季若兰不躲不避,却在下一个瞬间云淡风轻般的将女鬼的手折得粉碎。“就凭你也敢对我下手?阿越当真将你护得太好了,以你这样的道行,想要修炼人形,估计得再有个几百年的功夫吧!”
女鬼不甘的瞪着季若兰,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明明季若兰已经耗损了十年的功力,明明眼前的季若兰怎么样都不会是她的对手。可是她却再一次败在了季若兰的手里。女鬼凄厉的怒吼已经结束,现在所剩下的只有恐惧,她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季若兰,总算是不太笨,片刻后便清醒的认识到了和季若兰之间的差距。“你放过我吧!若兰,你知道我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你,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我没有别的意思,若兰求你饶过我这次,我儿子还等着我回去呢!”
面对女鬼的求饶,季若兰眼都未眨一下,显然这种把戏女鬼已用了多遍。女鬼垂着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些,然而却在下一秒将发丝延伸,缠住了季若兰的双手。“原本想要放你一马的,可是现在不用了。”
季若兰手上的发丝被紧紧拽在手里,那发丝轻轻一划,将季若兰的掌心划得鲜血淋淋,那血顺着发丝一点一滴的进入女鬼的头部。待女鬼察觉不妙时,身子已经不能动弹,她恼自己的得意,更气自己如此不争气,她怎会一时大意,居然忘记了除妖师的血对于邪物来说是可以见血封喉的。不过也幸亏季若兰丢了十年的法力,不然此刻的她哪里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原来季家长女也不过如此,现在该轮到我了。”
女鬼用意念逼出了即将渗入脑海的鲜血,而后疯狂大笑,自以为季若兰的法力只剩下这最后的一星半点,可她却不知,方才不过是蛊虫发作,季若兰才放她一马。落子崖上阴风阵阵,季若兰隐隐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正要发生。……苏府,苏醉酒遣退众人,独自望着季若兰待过的那一间闺房,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季若兰的消失季流欢已经得到了消息,此刻的季流欢正马不停蹄的赶向四合院,他要找齐越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季若兰。而齐越也在同一时间收到消息说季若兰消失了,当两个匆匆忙忙想要寻找季若兰的人撞在一起后会发生什么呢?当然不会是同心协力去寻找季若兰,而是大打出手互相试探。季流欢翻转着手中的匕首,像是变戏法一般的刺进齐越的双臂,那匕首扎进身体噗嗤噗嗤的声音令人多少有些畏惧。齐越的双臂流出黑红色的鲜血,那血液就像是死人才有的颜色。“你将若兰藏到哪去了?”
季流欢将匕首自齐越手臂中取出,厉声问道。齐越摇了摇头,虚弱的吐了口鲜血,试图将已经鲜血淋淋的手臂用来抚摸季流欢,无奈的是季流欢的匕首并非普通的匕首,那里面恶灵聚集,是除妖师最好的降妖除魔的武器。是以,齐越就算修为再厉害,被如此神兵利器碰触过后依旧使不出半点力气。“我并没有见过若兰,流欢,你相信我。”
齐越的眼睛充满着蛊惑,他并非没有还手之力,他只不过是不想,他不想让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以后,还要让那人伤心,毕竟季流欢已经是那人活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如果今日之前有人对他说苏问兰不是季若兰,他一定会相信,如果季若兰没有失踪,那么他会坚持自己曾经的答案。可是如今,季流欢的模样让他不禁重新审视和女鬼之间的关系,她们终究不是相同的人,季若兰再丢失魂魄也不可能违背初心,是他自己助纣为虐害了季若兰。所以季流欢对他要打要骂,他都不能还手。季流欢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转瞬便将匕首插入齐越的大腿,他的模样就像是入了魔的阿修罗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鲜血一般的颜色,他的心里眼里甚至脑海里都只有三个字,杀了他。他入了魔,他只想找到季若兰,只想带她回家,只想让伤害了季若兰的人付出同等代价。他的眼睛变得一片猩红,仿佛是大地遭到屠戮的颜色,他一步一步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静静的靠近自己的猎物,他听不见齐越的呼喊声,听不见风吹树叶的声音,他只能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他再也找不到季若兰了,那个他只敢存放在内心深处的女子,他再也不能够看她安然无恙的在面前板脸教训他了。季若兰你在哪里,你可知道当我在落子崖下将你救起的时候我有多心疼,你可知道,当我见你为我面前的妖物伤心难过我有多失落,我从不奢求什么,只想安静陪在你身边,可是,如今都做不到了,既然我再也寻找不了你,那么我便杀了这妖物,为你陪葬。季流欢将手指划破,以血为媒,化地为咒,将匕首再次对准了齐越的心脏。……季若兰心里的慌乱越来越深,女鬼一步步逼近的手指,让她有些动弹不得。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她必须尽快解决女鬼,赶回苏家,寻找季流欢。乘其不备女鬼将那只尚未断裂的手扼住了季若兰的喉咙,她的指甲就像是长了眼似的,一点一点的渗进季若兰的皮肤。也许是这痛感过于灼烈,季若兰原本黯淡的双眼在这一刻重新散发出光泽,她也许应该感谢女鬼,不然她就已经溺死在这慌乱之中。季若兰反起一手将女鬼摔倒在地,她目光中的清明是女鬼不曾见过的样子,女鬼知道自己这次恐怕真的功亏一篑了。女鬼拼着最后一股力气再次撞向季若兰,试图让自己有个逃生的机会。可季若兰怎会轻易放她离开,身为季家最出色的除妖师,本事自然也不是常人可比,她只消捡起一个石子便将女鬼全身上下打个粉碎。季若兰划破手指,以血为媒,以石为咒,瞬间千万道符咒朝着女鬼扑面而来,她的躲闪无疑是以卵击石,当身上被石子打出骷髅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她只知道自己输了,十年以前她赢不过季若兰,十年之后她依旧输给了她,只是她离开后,她的儿子该如何生存呢?也许她真的做错了,但是好像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女鬼在一瞬间化为灰烬,就像不曾出现过一般,而季若兰用力过猛,被法力反噬自然也是伤得不轻。……当季若兰赶到四合院时,所见到的便是季流欢满眼通红,以地为咒的模样。当地面上的符咒不断放大,季若兰无论怎么呼喊季流欢,季流欢都听不见也看不见时,季若兰第一次慌了神,她再也来不及思考,她只知道她想保住季流欢的命。所以,她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季流欢自地上不断放大的符咒。同时,那一声不要,也脱口而出。处于妖魔边缘的季流欢霎时回神,他的目光触及到季若兰时,一瞬间便恢复了清明。他匆忙赶过去,将季若兰抱在了怀里,他的理智被悔恨和懊恼占据,他恨自己伤了季若兰,也恼季若兰明明已经死过一次却还要为齐越挡这符咒。众人皆说除妖师无限光荣,可是当除妖师为了妖魔反抗人类时,他们不也是除之而后快吗?他不知道面对季若兰他也能如此严厉,他似乎再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和季若兰继续姐弟友好的话题了。如果他不能将心里的感受说出来,那么季若兰或许永远都会装作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