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借着替女鬼治伤的空档,将一只小虫悄无声息的取出,而后长袖一甩抛向了苏问兰的身上。而那小虫只在飞过来的一瞬间便被苏问兰捏了个粉碎。它那圆滚滚的肚子此刻爆出了乳白色的汁液,看起来既恶心又让人不寒而栗。“传说,噬情蛊,蛊死人活,蛊活人死,纵使杀了种蛊之人也无济于事,当年你便是用这蛊虫害得季若兰跳下落子崖的吧?”
苏问兰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说出这话来,更像是确有其事那般。对面的黑衣男子有一瞬间诧异,头部有一股刺痛的感觉,似乎有什么正要从脑海中溢出。他的头快要炸裂了一般,似乎就快要记起来当年的种种往事。而就在黑衣男子回忆过往的刹那,女鬼已然被季流欢抛出的符咒压制住了。“阿越救我。”
女鬼的声音很快便被埋没了,因为她那张明显脱臼的下巴已经被苏问兰捏住了,只要稍加用力,女鬼的下巴便会和那蛊虫一样被捏得粉碎。女鬼颤抖着身体,只期望黑衣男子能快些清醒,将她救出去。苏问兰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眼角上挑,不咸不淡的说道。“你的阿越似乎在追忆往事呢,没功夫救你。”
女鬼眼前一黑便被收入了一个布袋之中,此时季流欢走到苏问兰身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询问道。“阿姐,要不将他解决了吧!省得日后他又找你麻烦。”
苏问兰摇了摇头,若真要她杀了阿越她始终心生不忍。季流欢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苏问兰,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下手,只是若是不除掉齐越,想必齐越日后必不会善罢甘休,罢了,总有机会能够除掉他的。此时的齐越已进入疯魔状态,他的身体慢慢的瘫软下来,里面的蛊虫全都一涌而出,只余下一副臭皮囊平整的铺在地面上,那副皮囊上已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斑点。而那些肥滚滚的小虫自那体内涌出后便痛苦的在地上翻滚。“流欢,我们走吧!”
苏问兰收起布袋,看了一眼那张令人发指的容颜,决然离去。“阿姐,我总感觉你这次回来似乎变了许多。”
季流欢收敛起适才的不自然,想起苏问兰与从前的模样相去甚远不觉有些感慨。从苏问兰回来开始季流欢便以为是苏问兰被伤害到绝望,所以变得冷漠了,可事实似乎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样,他的阿姐似乎刻意隐瞒了一些事情。“流欢,我取代了你在苏家的地位你可会怨我?”
苏问兰答非所问,像没有听见季流欢的问话一样,季流欢摇摇头。“阿姐待我就如亲弟一般,我怎会怨恨阿姐。”
众人皆以为苏家白子是一个女子,殊不知苏家白子从始至终都是男儿身。季流欢便是当年季家从苏家领回来的孩子,只不过季若兰跌入落子崖归来后便替了他的位置。苏家白子,这样一个既光彩却又见不得光的存在。苏问兰与季流欢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被那布袋中的女鬼听见,她暗暗咬牙,总算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想要置苏问兰于死地,又为何输在苏问兰的手上,原来当年那个令她既羡慕又愤恨的季若兰并没有死去,而是悄无声息的换了个身份从头来过。苏问兰返回苏家时,将女鬼封进了泥人之中。次日,夜晚。苏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已进入梦乡,一身黑衣包裹着的齐越越过围墙,直奔苏问兰的闺房而去。此时的苏问兰并不在闺房之内,季流欢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她引到了苏府的清凉谷中。此刻苏问兰的闺房之中,齐越正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什么。他从苏问兰的床头翻到了床尾,又从床尾翻到了梳妆台。终于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是一个小泥人,看起来似乎很眼熟,他将泥人紧紧的拽在手心,正打算翻窗而去,却听得啪的一声,窗户关上了,窗户之中映出一个女人的倒影,她哀哀戚戚,语气幽怨。“阿越,你可曾后悔?阿越,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阿越,我如此爱你,你却将我置于死地,阿越,我恨你。”
窗户上的女子瞬间消失,就像不曾到过那样,齐越将泥人捏紧,全然没有被那瞬间的幻想所迷倒。“若兰别害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他温柔的将泥人放在胸前,温柔的安慰着它,他伸手将紧闭的窗户打开,试图再次离去。就在此时他闻到了屋外的兰花气息,那香气沾染了不少蛇蚁尸体的腐味,这气息是噬情蛊的宿敌。齐越将泥人取出痛苦的捂住胸口,那泥人在被取出的刹那,化成了一条细小的蛇,只是这蛇已死去许久,它的双目被人为取出,身体上散发出阵阵恶臭。齐越猛然惊醒,将那小蛇丢得远远的,可这样做,显然并不能减轻自身的疼痛。这时,房门被打开,一袭素色衣裳的季流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紧捂胸口的齐越不由得仰天长啸。“孽障,当初你害得阿姐落入落子崖,还以为我会放你离开吗?”
季流欢踱步向前将藏于身后的紫金剑取出,那紫金剑上沾满了蛇蚁的气息,那剑上多的是怨气。齐越步步后退,他并不想伤害季流欢,因为季流欢是那人最疼爱的幼弟啊!他又怎会舍得让那人难过呢!“流欢,你听我说你阿姐并没有死,当年我只是为了救她!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见到她的,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齐越低沉的声音显得越加有气无力,他的手指正在退化,一条条小虫顺着衣袖掉落下来。就在他的一整只手臂就快要退化完时,季流欢淡淡开口。“我已经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什么事了,我只知道如果今日不能除了你,我会愧对阿姐对我多年的疼爱。”
季流欢一步一步逼近齐越,牟足力气挥剑而去,眼看紫金剑即将进入齐越体内,恰在这时一个身影猛然出现,恰巧挡住了即将伤害到齐越的紫金剑。变故发生得如此突然,不只季流欢感到惊讶,就连蹲在地上的齐越也不知所措。当季流欢抬眼时,入目的是苏问兰白衣浸血,手握紫金剑的模样。“阿……姐……”季流欢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若早知他的阿姐会为了齐越不顾一切,他是决计不会伤害齐越的,他怎么会这么傻,明知阿姐对齐越一往情深,却还背道而驰。“阿姐,我不知道是你,我没有想要伤害你,对不起,对不起,阿姐,对不起。”
季流欢双手抱住苏问兰,埋头痛哭,那神情就像是失去挚爱的亲人一样,如果可以他宁愿此刻受伤的是他自己也不愿痛苦的是他的阿姐。苏问兰虚弱的抬起一只手,对着季流欢笑了笑。“不怪你,是阿姐自作自受,我知道你不过是想让我过得好一些,可是流欢,要伤害阿越的话,姐姐做不到……呐……姐姐已经死过一次都没办法忘掉阿越,所以不要……不要在互相伤害了好吗?”
苏问兰在眼前一黑彻底倒了下去,季流欢慌慌忙忙的抱着苏问兰去找大夫。整间闺房只剩下齐越一人,他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他的脑海中只剩下季流欢的那一句阿姐。等到齐越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经人去楼空,他悻悻离开,没有再去寻找那个女鬼,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需要人解释清楚。……苏问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齐越离开苏府的三天后,在这三天里季流欢不眠不休的守了她三天。苏问兰睁开眼的瞬间,见到的是自己最疼爱幼弟的憔悴身影,再有便是十年难得一见的苏大人,苏醉酒,她名义上的大哥。她总是感觉苏醉酒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来怪在哪里!明明前脚才和圣上去了京城,可后脚却一下子就回来了,好像每一次苏醉酒回到苏家的时候都是她命悬一线的时候。这样的巧合让苏问兰隐隐有些不安,这位苏醉酒似乎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看不透也读不懂。仿佛是验证她的疑惑一般,苏醉酒一开口便询问她的伤势,那表情更是巴不得她早点死去一样。苏问兰始终端着一副冷漠的姿态回话,她知道在整个苏家真正关心她的人只有季流欢。季流欢好似知道她的想法一样,匆忙打发了苏醉酒。“流欢,大哥怎么会回来的?”
苏问兰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询问季流欢。“我也不知道,只听下人说,他走到一半就得到消息说你受伤,所以便跟圣上告了假回来探望你,阿姐,你安心养病,若是你怀疑大哥用心不良,大不了多加防备就是,对了,之前咱们抓到的那个假冒你的女鬼,你打算怎么处置?”
季流欢将桌上的汤药拾起,一勺一勺小心翼翼的喂到苏问兰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