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上门讨打,正吃饭的客人见状,纷纷拿起鞋子和大衣,光着脚跑出酒楼。
姜以安左手托腮,藐视跨进门的一行人,先看了他们的武器。领头扛着大刀在肩上,靠后点的拿着一对大锤,他们的武器没一个重复的。 还挺聪明,等她的帮手走了才凶神恶煞地出面。 “大刀,大锤,鞭子,流星锤,鱼叉,钩子,锏子,斧头,狼牙棒,还有一个,”她朝没亮出兵器的人喊道,“藏着干嘛,让我开开眼嘛!”“废话少说!”
领头的独眼壮汉手持大刀,直劈向坐着的姜以安。
她直接拿鞋跳起,像只轻盈的燕子落在房梁上,迅速穿上鞋子,还没说话,三根大铁针直向她的脑门。她人还在空中,一把流星锤就狠狠砸过去。 不得已翻了个跟斗,刚落地,钩子和鱼叉又分别从她的身侧朝她的脑袋和脚飞来,敌人手拎大锤,正面攻击。一个躲闪,又连续接了一招狼牙棒,一记斧头,接着又躲了一鞭子,踢飞了敌人手中的双锏。 三息时间,连续接了他们一人一招。 他们试探结束,姜以安坐在柜台上发脾气∶“你们懂不懂江湖规矩啊,不报名号就开打,有一点前辈的样子嘛!”独眼的领头用粗犷的声音笑道∶“修罗阁少阁主,没听过我们北域十大恶人的名号?”
姜以安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说∶“没听过。我还以为血阁阁主脑子抽了,收了十个丑八怪当手下。”
扎着黑色高辫子,嘴唇全黑的女人直接朝她甩了一鞭子,她徒手抓住,一用力,就把鞭子夺到手中。 自从巴勒身死,修罗阁就放出了她是少阁主的消息,找她麻烦的人就变多了,同时也打响了修罗阁的知名度。修罗阁不再是一个神秘的组织,而变成了江湖畏惧的存在。 姜以安看到手中发黑的地方,庆幸自己一直用内力化出了护身屏障。 “还挺小心的嘛,连鞭子都涂了毒药。可惜,这点毒对我没用。你们这些擅长用毒的,能不能学学毒娘子?毒娘子不仅擅长用毒,还能保持靓丽的外表。你看你,嘴巴黑得像块碳,大白天出来装鬼吓人。”
菌姑最恨别人议论她的相貌,头上青筋暴起,一脚提起桌子,用力踢向姜以安。 “嘭”的一声,空中的桌子被鞭子裂成两半,木屑飞扬。 姜以安轻蔑一笑,狂妄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打一顿∶“今天没带我的武器,就拿你的凑合凑合。我们要不要打个赌,到底是你使鞭子比较好,还是我使得好?赌注嘛,就用你们的项上人头吧!”
弯起的嘴角回到原位,不知谁又要遭殃。 一盏茶后,姜以安扔下湿热的流星锤,看一眼血流成河的地面,心里默念道∶“十大恶人,也不过如此。”
他们拿着重兵器,每招力道都能震碎一座石狮子,但身体却不大灵活,所以才会选择配合出招,补上速度上的不足。他们当中拿着灵活兵器的,又能从各方向进攻,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消耗敌人的体力。 可是,在速度这方面,他们远远比不上姜以安,每招力道,也占不到优势。如果她拿的是最趁手的佩剑,三息之内,他们必死无疑。他们能多活一盏茶,是因为她玩心大起,想试试他们手中的兵器。 在战斗中,被敌人抢走兵器是很丢脸的事。十大恶人手中的兵器逐一被她抢了当武器,她玩腻了就嫌弃地扔回去,他们气得乱了阵脚,失去理智后配合度下降。姜以安拿了流星锤就直接送他们去阎王殿。 竹一姗姗来迟,仅看一眼屋内的惨状,就到姜以安面前请罪∶“属下来迟,请少阁主责罚。”
“我自己跑出来的,不关你的事。这两日在书房都快闷坏了,现在打了一架,舒畅多了。”
她伸了个懒腰,一身轻松。 “记得把他们的人头拿到黑市里换钱,就当是我补偿给店家的。我依稀记得,北域十大恶人的赏金还不少。”
竹一说道∶“总共一千两黄金。”
掌柜听到大堂里的动静没了,畏畏缩缩地从厨房探出头。姜以安发现了,笑着对他说∶“掌柜的,你可赚大发了。一千两黄金可抵我一年的薪水呢。”
“少阁主如果不舍,可以只给掌柜应该补偿的金额。”
“我不缺钱。”
她又满脸笑容对掌柜说,“等会我再派人帮您打扫卫生。”
离开小酒楼,姜以安让竹一留下善后,自己一个人去傅禅夜等人下榻的客栈看情况。 她到时,客栈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周围还有一圈士兵。雪地上既有血迹,又有杂乱无章的脚印。 她用正常速度从小酒楼到客栈,花了将近一炷香时间。赫铭辰他们是加快速度赶过来的,如果遇到敌人,也应该交过手了。 姜以安寻问路人客栈的状况,得知琅族近卫军没有从客栈抓走一人,心里暗松一口气。有赫铭辰在,她倒不用担心。 她慢悠悠回到暗桩,戴上冬儿熟悉的面具,先去冬儿的房间看看。冬儿昨日就醒了,眼神呆滞,什么话也不说,静静地望着房梁。这是心病,姜以安只能用她熟悉的事物一点点唤醒她的神智。 姜以安打开一包甜点,拿出其中一个放进冬儿的嘴里,温柔地笑着说:“这是你喜欢的蜜饯,我尝了下,没有百味堂的好吃。等这边的事处理完了,我就带你回去,把百味堂包下了,想吃多少吃多少!吃腻了,我们再去把埋在桃花树下的女儿红拿出来,喝到天亮!”
蜜饯就含在冬儿的嘴里,她没嚼,空洞的眼睛里淌出一滴滚烫的泪珠。 姜以安欣喜若狂,又讲起她们在药房的糗事,模仿起药房的刘叔拿着银针吓唬顽劣的小孩,畅想她们回到之后大闹无忧城的场面。 “我——还回得去吗?”
冬儿紧紧抓着她的手腕,用嘶哑的声音艰难地问道。 姜以安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轻声说:“当然回得去,我很久以前就把你做的药提交上去,长老会也认可了。只要你想回去,没人能拦你。谁要是敢拦,我就让他脑袋开花!”
冬儿捂嘴笑起来,对她说:“你怎么还老想着用拳头解决问题?”
“省事嘛。”
这天,冬儿跟她聊了好多事,兴奋到连药都不觉得苦。聊到深夜,她沉沉睡着,姜以安小心从被窝里抽身,悄悄关上门,回到书房。 竹一煮好一壶热茶,为她研好墨,等她喝茶醒神,才说道:“属下已将赏金送到酒楼掌柜屋里。冬儿姑娘的通行证也办好了,已放在您的桌上。”
姜以安摆开新送来的年度报告,边看边问:“冬儿的事调查清楚了吗?”
“调查结果已放在通行证旁。”
她放下手中的年度报告,打开通行证旁边黑色的折子,看到最后,手中的火苗直接将其烧为灰烬。 “冬儿在琅王城发生的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她不愿想起,你们知情的,就把这事埋在肚子里。”
“属下遵命。”
姜以安对冬儿的关心,竹一都看在眼里。在冬儿昏迷的时候,姜以安消耗灵力辅以上好的上药治疗,不仅加快她身上的伤痕愈合,还祛除了她脸上的伤疤。不然,以她的伤势,没个七天七夜,根本无法下榻。 一想起冬儿的遭遇,姜以安就没法静下心干别的事。竹一静静地看着她手里的茶渐渐变冷,知道她现下无心做正事,犹豫了一会,说道:“我们的人发现北晞国的人去了吉泰的府邸,似乎是为了给吉泰疗伤。”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夜里。”
“你倒是实诚。”
修罗阁皆知她与北晞国新帝有仇,大多数容易冲动行事。今年出关后,北晞国的暗探只要遇上她,都难逃一死。她知道北晞国的使者还在琅王城,因为他们还有用,她才没有动手。竹一担心她想为冬儿报仇,一怒之下杀了吉泰,怕误了大局才没第一时间告诉她。而且北晞国派来的人都戴着面具,他也不清楚有多少高手在内。万一她受伤了,他就真的要领罚。 姜以安也知道他隐瞒的原因,所以只是调侃一下,没有责怪他,又想起他话里的“似乎”二字,问道:“现在探得情况了吗?”
“北晞国的人进去后就没出来。府内守备森严,我们多次打探都被发现了。即使能进入府邸,也靠近不了吉泰的房间。”
“看来是有宗师级高手在内。这下有意思了。”
吉泰府邸。 “一个大老爷们整天嗷嗷叫,老子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瘦小的何瘦收回因捂着耳朵而冻得通红的手到暖和的大衣里,躲在台阶的柱子旁,缩着脖子,让脖子上的毛裘盖住耳朵,减少屋内传出的折磨人的惨叫声。 高大的何高把人拉回房间门口,警告道:“别发牢骚了。老大让我们守在这里,好好做事,别让人打搅李大人。”
呼啸的北风吹得何瘦浑身打颤,在原地跺脚,埋怨道:“这会又下起大雪了,老大也不给我们留个炭火,这怪地方的天气可真冷。任务没做成,反倒先冻死了。”
屋内的人嗷嗷叫,屋外的人念念叨叨,定力本就不佳的何高再也忍不了,直接给了何瘦脑袋一拳:“就你话多,老实点!”
打不过人家,何瘦就算有怨气也得老老实实地听话,安静了一小会,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还有机会见到姜老大?”
何高挑眉:“你就那么想她来杀你?”
“惹她的是陛下,她杀我作甚?再说了,以我和她的交情,她才舍不得杀了我呢!”
“是吗?”
看着何瘦得意又欠打的模样,何高还想再打一拳。
正要揍,屋内凄厉的尖锐惨叫声让打闹的二人瞬间绷紧神经,迅速带着武器进去。 两人一进门,一个物件就直接撞了过来。何瘦敏捷地躲过,何高还未反应,抓住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退了两步才稳住。 何瘦定睛一看,何高怀里的东西竟是他们要保护的李环儿,她明显被扭断了脖子,此时已经断气,瞪大着双眼,面容狰狞。 这屋子四周都有人看守着,隔壁院子具有宗师坐镇,怎么会有人能悄无声息地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