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有得救的希望,琅王嚷嚷道:“女娃,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本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过您了,只要您答应签订和平协议,我就放了您。”
“不可能!”
姜以安从包裹里取出绳子,琅王老老实实地伸出双手,因为他知道当着她的面逃走根本不可能。连杀人魔头巴勒都打不过的人,他自然不再小看她的本事。 见他如此配合,姜以安笑道:“还算老实,省了我一颗麻醉丸。不过,您还是睡一觉吧!”
说完,琅王突感颈后发疼,眼前一黑,忽地倒地。 三声哨声唤来追风马,还有一匹健壮的琅国良驹,两马之间牵连着一根绳子。 姜以安把琅王和巴勒的尸体都绑在琅国良驹上,自己则骑上追风马,朝赫铭辰和炎风说道:“我改主意了。三日后,你准备好三百两黄金,我拿七星草与你在此处交易,如何?”
炎风见她出尔反尔,不满道:“你不是已经答应了把巴勒的首级给我们吗?怎么言而无信?”
姜以安冲他做鬼脸,说:“你第一天认识我啊?”
赫铭辰制止炎风继续激怒她,答应了她的请求。毕竟,人是她杀的,也该由她决定怎么处理。 姜以安满意地点头:“不愧是曾经统领三十万军队的人,看得远,想得开。你该调教调教你家护卫,不然等你哪一天不在,我会忍不住暴打他一顿。”
赫铭辰微微笑道:“你现在打,我也不会阻拦。”
“我不喜欢光明正大打人,也喜欢看心情打,今天心情还好,不跟他计较。你们也赶紧离开吧,要是被琅国兵缠上,也挺麻烦的。”
姜以安走远,炎风还在愤愤不平。赫铭辰费了些口舌解释,他才气消。 巴勒是大陆出名的杀人魔头,无论是谁拿着他的头颅到黑市交易,都会引起轩然大波。他们两人出行不便让人知晓身份,且初来乍到,并不知道琅国黑市的规矩,让擅长伪装的姜以安办此事最合适。七星草市价也在三百两黄金左右,她并没有占他们便宜。 如果他们真拿着巴勒的首级换取七星草,能不能平安离开琅国,也是未知数。 其实姜以安收回承诺,还有另外的打算。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自作主张杀了巴勒,会引起修罗阁中一些人的不满,同时,他们也会派人回收巴勒的尸体做进一步研究。现在,除了琅王和他们二人,并没有人知道巴勒已死。如果他们拿着巴勒的尸体到黑市,必定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也有可能遭到报复。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她还是决定自己将巴勒的首级带去黑市换取七星草,在此之前,还要销毁他的尸体。 第二天午后,巴勒身死的消息陆续传遍整个玄空大陆。 傍晚,曲灵儿端着热腾腾的乌鸡汤进千啸漓的书房,又见满屋的狼藉。他素日爱整洁,自然不是自己搞乱的。 曲灵儿问道:“你这书房怎又被人当成撒气的地方了?”
千啸漓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伸出头来,左右摇动僵硬的脖子,揉着酸痛的脖颈,叹道:“小晚杀了巴勒,拿了首级到黑市换七星草,还把尸体销毁了。白长老正为此事生气呢。”
“巴勒不是早没用处了吗?白长老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曲灵儿曾在秘事处待过三年,长老会决议结束巴勒的研究时,她曾在场作见证。 “他啊,一直想要寻找修习玄空皇族秘法的办法,或者说,想培养出可以与玄空皇族匹敌的人。长老会结束对巴勒的研究后,他自己偷偷派亲信与巴勒合作,也帮他达到了半仙的实力。巴勒死了,他这几十年做的努力都将白费。小晚又把尸体也毁了,他就无法继续研究了。”
曲灵儿震惊,整个修罗阁从建立起就以玄空皇族为首,现在内部竟有人要动摇他们的地位?以前修罗阁的权力之争,也只是玄空皇族的内部之争而已,其他人根本无法染指。而且,这巴勒竟然修到了半仙的水平,这实力,足以毁了半个修罗阁! “你竟然一直清楚白长老有异心,为什么还要放任他?”
玄空大陆灵力稀薄,只有玄灵山较为浓郁,玄空皇族历代修行者在未达瓶颈前皆在此山中修行。巴勒偷习玄空皇族秘法,靠喝新鲜的血液获取灵力,辛苦修行五十年才达到半仙水平。 千啸漓回道:“现在已经不是以玄空皇族为尊的时代了。他们这一族,迟早要离开,回到故乡的。”
玄空皇族的来历神秘,少有人知他们来自何处。 曲灵儿脸色一变,皱着眉头问:“这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千啸漓不是玄空皇族人,六岁起被前任修罗阁阁主千穆渊收为义子,赋予千姓,更是在他死后继承了阁主之位。这是修罗阁成立以来,首次不是由玄空皇族中人担任首领。因此千啸漓初当阁主时引起玄空皇族不满,矛盾激化至差点发生叛变,最后还是由玄空皇族一直供奉的神,千来以来的真正领导者出面,承认他的地位,又凭着他的智谋,才阻止了灾祸发生。 千啸漓点头,继续说:“我初任阁主,曾与智者单独相处过一日。智者跟我说,千年之期结束后,将会带着一部分人返回故乡。这部分人,定是具有神格之人。而剩下的玄空皇族人,只能留在这片从小长大的土地。到时候,这世界的玄空皇族不再归他管束。虽然过了五百年,玄空皇族已经没有了嫡庶尊卑的观念,但难保族中没有人想凭着一身本领再出世,像千年前一样建立起玄空皇朝。”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大力培养有天赋的奇才的原因就是为了防止此事的发生?”
玄空皇族的人就算没有没有神格,但武学天赋也比一般人高很多。再修习族中秘法,虽达不到姜以安的境界,但也能成为一等一的高手。 千啸漓自担任阁主以来,毫不吝啬地将阁中武学秘籍传授于人,也允许阁中人将自身武学传授给阁外人,更是在偷偷培养不受修罗阁约束的人才。这也是姜以安在外面好为人师的原因之一。 “正是。只有外面的人也拥有了一定的自卫能力,大陆才不会重返老路。”
“所以你就这样放任巴勒吸食人血修炼?”
千啸漓没有回答,曲灵儿话语一出便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他坐上阁主之位,心思缜密到令人畏惧的地步,怎会忽略巴勒靠人血增进修为这一点?若他真心想阻止,便不会出现今天这局面。 修罗阁不是良善之人聚集的地方,能在这里生存的人,身上至少都背着一条人命。为了达到目的,无论要付出多大的牺牲,他们都舍得下血本。只是,他们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以最小的代价达到目的。 如此看来,为了弄清楚非玄空皇族人最终能达到什么水平,千啸漓才放任巴勒胡作非为。 曲灵儿显露出笑容缓解这短暂的凝重,盛了一碗乌鸡汤,说道:“其他事先放一边。这鸡汤特地为你熬的,尝尝看。”
两人默契地不再讨论巴勒的事,聊起了别的话题。 与此同时,姜以安翘着二郎腿躺在大漠绿洲的树荫下,双臂作枕,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哼着轻快愉悦的小曲,这是她早上刚和偶遇的牧羊老人学的,与老人同行一段路,闲来无事就向他讨教了当地的民歌。 琅王似乎被她的放荡不羁感染,忘记自己人质的身份,倒放酒囊,确定一滴酒也不剩,转头对姜以安说:“女娃子,酒没了。”
“今天早上才打满的酒,这还没到晚上呢,这就喝完了?”
说着,她将身旁的酒囊递过去,琅族人好酒,她绑架琅王的第一天就深有体会。一天不喝酒,人就叽里呱啦骂个没完。为了耳根清静些,她就买个五个酒囊,每到一处酒家都要打满才离开。 琅王手持木棍,烤着野鸡,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放本王离开?”
被她绑架八天,也不知道边境战况。他回想昨天的主仆见到她后疑惑的眼神,再根据他们的对话可以知道,现在不是她真实的模样。而她敢孤身一人传进琅王宫,又能轻松杀死北境第一高手巴勒,十几岁的年纪拥有绝世武功,他不能轻举妄动,也寻不到机会。 单看模样,她像是心地善良的人,实际上,眼尖心巧,遇事果断。这一路上,遇到妇女儿童和老人被欺负,她出手相助,遇到乞丐,走后扔一块饼到其怀里充饥。为防止他走漏消息,还点了他的哑穴,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些天相处下来,他清醒地知道,凭一己之力,根本逃不出这小魔女的手掌心。 “你什么时候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什么时候放。”
“女娃,你要知道,这战争不是光我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的。”
“别以为我傻,您登基这些年,凭强硬的实力把琅国境内部落治得服服帖帖的,早有了话语权。不就是被我绑架了,丢不了这面子。这面子,我实话实说,从绑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派人把消息传播出去了,再过两日,玄空大陆上所有的显贵都知道骁勇善战的一生威武的琅王被一个贼人从琅王宫绑走了。”
琅王突然感觉手里的烧鸡不香了,一世英名在晚年尽毁!他可是十三岁就凭一把戎刀立下威信,三十多年征战沙场,换来令人闻风丧胆的琅王名号啊!现在竟因为一个十多岁的女娃,他成为了大陆的笑话?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打不过她! 琅王死的心都有了∶“你干脆杀死本王得了!”
姜以安看着他笑着说∶“那不行,杀了你,我找谁停战去?”
“找本王的儿子。”
“你们生性好战,你死了,你那六个儿子不得内斗争夺王位?还有你手下的部落,你要是死了,他们要是想着争权夺利,再发动内乱,我不得是琅国人的罪人了?”
琅王也觉得有理,这些年他虽让手下人臣服,但总有异心者想要夺走他手中的权利。膝下的六个儿子,他一视同仁,都以继承人候选者的方式进行培养,所以他们的身后都有一些大臣扶持。倘若他现在什么都没交代就死了,琅国多少会起骚乱。 “让本王再想想。”
姜以安看着天边的火烧云,要琅王妥协,她不急于这一时,缓缓说道:“您再考虑两天,我们也再逛着大草原两天。”
巴勒身死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从姜以安出夜市后,别人的眼线就一直远远跟着。她逼迫琅王换上普通牧民的装束,又给他戴上了人皮面具,一时也不会有人认出他的身份。且在琅王被绑走的那一天起,因她只是打晕了侍卫,未伤及他人性命就将人带走,琅国大王子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谎称琅王与友人秘密出行,因此琅王失踪一事未引起国民注意。 而姜以安传出去的消息也半真半假,只为最后给琅王留一些颜面,好让他答应自己的条件。 琅国王子们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发动自己的势力拼命搜寻“贪玩”的父王。远在边境的二王子苏德也放下战事,加入寻父的队伍。折服于琅王的大臣担心琅王安危,也在拼命派人找他们的踪迹。 现在可谓是四面八方都有暴露行踪的危险,姜以安至少要面临一次抢人争夺战,不仅要防备琅王被人暗算,把罪名嫁祸给自己,还要警惕那些想要知道她实力的侠客们。 她不是魔头,但江湖之大,总有血气方刚的侠客想要跟她一较高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