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来孤儿院时间不长就遇到了火灾,但我的记忆中,她对每个小朋友都特别和蔼特别友善,把我们每个人都当自己孩子一样疼爱。带着我们玩游戏,给我变着花样做好吃的东西,有时候还花自己的工资给我们买新衣服。这样的人,会抛弃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顾吗?我不信。如果肖妈妈没有生病就好了,那时候她跟吴阿姨最要好,两个人也被院长分为一组来照顾我们。肖妈妈肯定知道吴阿姨的难言之隐,可如果我现在去问她,她还会记得吗?无论如何,不妨一试。我赶到老人院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困意上来,我努力晃晃脑袋。肖妈妈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要亲自去问她,seven你先不要出来,至少让我先见见她。院长见到我的时候看起来挺惊讶:“最近出了什么事吗,你怎么来的这么勤?”
“没事,想她了。”
我摇了摇头。“不过好久没见到肖雪了,她怎么没来?是不是嫁了人就只顾着自己的小家庭啦?”
院长还不知道肖雪的事情,自然是好奇。我的心里一阵抽痛,脸上却仍旧保持着笑容:“她太忙了,我这不是替她多跑几趟了嘛。”
“也是啊,不过你也得抓紧了,上次来的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吧,谈得来就嫁了吧,让你肖妈妈也早点放心啊!”
院长不再追问肖雪的事,反而八卦起我来。上次来的小伙子不是石默恒嘛,真是乱点鸳鸯谱!“肖妈妈呢?我去看她。”
“这个时候应该刚吃完饭,你去房间看她吧。”
院长看了看手表,思索着说道。赶紧离开院长逼婚似的盘问,我来到肖妈妈的房间。果然,她刚吃完晚饭,回来休息。看到我在房间等她,肖妈妈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她就咧开嘴巴笑了:“你是新来的小护士吧,不用帮我打扫房间啦,我还不老,自己能行。”
每次来都被当成护士啊,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是来打扫房间的,我来陪您说说话。”
“说话好啊,我就爱跟人说话。”
一听这个肖妈妈乐了,赶紧从她的橱子里搬出瓜子花生,准备跟我可着劲聊一通了。“肖妈妈,您还记得以前在孤儿院的事吗?”
“怎么不记得啊,我全记得呢,我们念念和小雪,在院里那是数一数二的小姑娘啊,又漂亮又聪明还很听话哩!”
提起孤儿院,肖妈妈满满的都是我跟肖雪的记忆。我抹了抹眼睛的湿润,言归正传:“那同事呢,比如吴阿姨?”
“你说的是娟子吧,娟子人好啊,手艺也好,还会自己做小点心,念念最喜欢她做的小蛋糕了,还有小雪,非要缠着娟子要好吃的。”
说到孤儿院的生活,肖妈妈立马滔滔不绝起来。“那您知不知道,吴阿姨为什么会在孤儿院啊?您见过她的家人吗?”
我忍着记忆的疼痛,打断肖妈妈的追忆。肖妈妈突然停下来,很努力的开始思索起来,但还是摇了摇头:“娟子命苦,没孩子吧。”
没孩子?怎么可能!她的两个女儿找妈妈找的那么辛苦,她怎么能说自己没孩子呢?“丈夫呢,您见过她丈夫吗?”
“哎呀她哪来的丈夫呀,孤苦伶仃一个人来到我们院,连家都没有啊。”
肖妈妈啧了一声,很是替好朋友惋惜。“那她来孤儿院之前是干嘛的?”
我紧紧追问。肖妈妈脸色缓和过来,又重新露出笑容:“她手艺那么好,我猜啊,她以前肯定是厨娘啊。你都不知道,她做出来的东西有多精致哩!”
难道作为吴娟最好的朋友,肖妈妈对她也一无所知吗?她换了名字来到孤儿院,还声称自己孤苦伶仃无儿无女,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没敢提起十五年前的大火,因为那场火是我们每个人心里的痛,提起来都要难过好长时间。我不想让肖妈妈难过,她忘记了痛苦,应该安安心心过晚年的。我的提问毫无结果,又陪着肖妈妈闲聊了几句,眼皮就抬不起来了。大概我是昏睡在了肖妈妈的床上,醒来的是seven,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替换我了。“醒啦?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懂得劳逸结合,干嘛把自己搞得这么辛苦,身体要紧的知不知道?”
肖妈妈一直陪在我的身体旁边,一看seven醒来就忍不住叨念起来。Seven点了点头,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我听到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响的动静,我这个身体啊,什么时候忘不了吃嘛嘛香。“你是不是没吃晚饭啊,真是的这孩子,这么瘦了可不能减肥啊,”肖妈妈似乎也听到了,马不停蹄地从自己的小橱子里扒拉起来,“我跟你说啊,我偷偷藏了个小电锅,煮面可香啦!你可不许告诉院长啊。”
Seven尴尬地愣在原地,再次点了点头。肖妈妈动作敏捷地插上电,倒上水,放了包泡面进去,放调料,用筷子搅拌,一气呵成。“这个泡面虽然没有营养啊,但有时候就是想吃它你晓得吧?趁热吃啊,千万不能告诉院长!”
肖妈妈煮了面给seven放到跟前,再三嘱咐道。我看到seven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过后,她就开始出现在我的身体里,这么多年来她对肖妈妈的感情不亚于我。虽然只是晚上出现,但那时候她无论多晚回家,肖妈妈都是热汤热饭等着,一句怨言都没有。晚上睡觉前的热牛奶也没断过,直到她生病,直到她被送到老人院。“好吃吗?”
肖妈妈像个小孩似的看着狼吞虎咽的seven。Seven狠狠点头,嘴里还含着面汤说不清话:“好吃!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够不够,不够再来一包?”
肖妈妈眉开眼笑的。“够了够了!”
seven把面汤都喝了个干净,吃完了抹了抹嘴,她突然拉住要去刷碗的肖妈妈,“您还记不记得,吴娟阿姨煮面的方式?”
“怎么不记得,娟子总是先煎鸡蛋,然后倒水煮面,她说那样香。”
说完,肖妈妈又乐呵呵刷碗去了。Seven坐在凳子上,眉头却皱了起来,我听到她在喃喃自语:“吴娟,吴佩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