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离开时开走了包庭庭家的车。早一步出来的纪凌开着车等在安格必经的路口,掌握了她行驶的方向之后,连着这一新情况也一起告诉了刚刚从黄泉动身的兄弟俩。“知道了知道了!”
牛犇一边伸展着身体,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马骉则像往常一样,一言不发地跟在哥哥的后面,地府在他们身后渐渐被黑暗淹没。 大约牛犇也知道真汉子从来不回头看,虽然前路也是一片迷茫,但牛犇带着弟弟依旧迈着坚实有力的步伐向前。就如同魔术师的障眼法,眼前的黑暗不过是一层帷幕,掀开之后,兄弟俩没有任何差错地站到了安格驾车将将驶过的大街。说来也奇怪,就在牛犇和马骉现身的那一刹那,安格包上挂着的小挂饰也亮了起来。“啧!”
安格不耐烦地咂了下舌,将车停在了路边。牛犇和马骉对视了一眼,显然没有想到安格居然还随身带着探测他们灵力痕迹的符咒。“先撤。”
牛犇拉着弟弟走了,离开之前,放出了些瞌睡虫,这些小虫摇摇晃晃地飞到安格的车顶趴好,牛犇满意地点点头,拉着弟弟离开了。安格坐在车里,双手紧张的搅在一起,眼睛则一下都没离开包上的挂饰。挂饰很常见,就是时下年轻人中备受推崇的动漫人物小布偶。但是安格的这个不一样,这里面有张正特意给她的符咒。虽说张正并不畏惧同纪凌他们正面较量,但他却在极力避免这样的状况发生。安格也曾就这个问题问过他,张正也只是用一句“还不到时候”轻描淡写地带过,至于为什么,要等到什么时机,他却从不多说。这次安格到成阳来,只是为了解决包庭庭的事,所以张正千叮万嘱,千万不要和纪凌那帮人有任何牵扯,一旦遇到也要极力避开。这正因为这样,所以在包庭庭家,安格一察觉不对就立马挺住了话头,也正因为张正的嘱咐,安格此时也只能停下车来不再动作。只能寄希望于跟踪自己的人明白自己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你们在跟踪我了,但我不想和你们其冲突,快点离开。但这个状况在牛犇他们看来却要清楚和简单很多:行藏已经败露,继续下去只会坏事。所以他留下来自己还可以继续追踪的线索之后,也迅速离开了。几乎是在他们离开的同一时间,小玩偶上的阵阵黑气开始慢慢稀释收敛,最后又部回到了玩偶之中。那是跟踪者离开的信号。安格没有立即行动,她又在原地等了会儿,确定跟踪的人没有杀来回马枪之后,就加速离开了现场。车窗大开,安格驾驶着汽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驰,半夜的风那么刺骨,但她似乎根本感受不到。她驾着车越开越偏越开越偏,直到抵到城郊的一片树林里。成阳市的位置不错,跟凛澧这样的产矿城市不同,它反倒是以“宜居城市”这样个称谓享誉全省。凜澧市依山,成阳市则傍水,城市东南边的成阳湖也是省内最大的湖泊。与成阳市一般的地方不同,这个湖泊并没有被批准开发,连同湖边的树林,一起成为了成阳市为数不多的绿色生态地域。当然,这是对一般百姓而言的,像省市内一些有名望的人还是可以得到别的明目的批准,这其中就包括刘骏国。安格这次的目的地正是刘骏国的湖边别墅。当初活得批准在湖边建房子的人还不少,只不过大部分都把这个当作踏青游玩的休假地,到了隆冬时节,根本没有人常住在这里了。从林子的边缘处,远远有两道光线找过来,一路穿过树林里迷茫着的雾气和枝丫,向更深处的黑暗中延伸。车胎碾压着地上的落叶和枯枝,细微的破裂声在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清晰。安格稳稳地将车开到湖边,停到那唯一一个亮着灯的房子面前,下车,敲门,动作紧凑不见丝毫慌乱。门铃声穿过客厅,拐过走廊,也穿透厚厚的木门,敲在了刘骏国的耳鼓膜里。夜半了。他还醒着,端坐在书房里,伏案写着什么东西。他停下笔来,拉开门,仔细又听了听。门外的人似乎有感应一样,再次摁响了门铃。刘骏国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来。他看了眼亮着灯的书房,决定按兵不动。门铃又响了一遍,清脆地声音在这样的情况下反而显得凄厉了起来。这是门外来客克制的催促,刘骏国感受到了来人的心情,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这时,走廊另一边的房间里也应景地有细微的声音传来。先是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然后悉悉索索的摩擦声也响了起来。刘骏国看了眼传来声音的那间房,确认房门紧闭了之后,缓缓扶着楼梯摸下楼了。“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安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了,刘骏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开门。”
安格这次用手重重地拍在了门板上。即使不愿意,刘骏国也只能赶忙过去将门打开了。“安记者,你怎么来了?”
他脸的脸色还没有恢复,笑容也很僵硬。但安格并不在乎这个,她看也没看他,径直走了过去。刘骏国却不敢有丝毫不满,就当着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热情地跟安格寒暄着:“这么晚了,安记者是怎么想到来我这里了?好在今天我也在这里,不然外面又冷又暗,怕是安记者要受冻咯。”
“不是我要来,是师父让我来。”
安格站在厅中,一面观察着屋子的布局,一边冷冰冰地回应着刘骏国的寒暄,“再说,我怎么这时候来,难道刘老你不清楚吗?”
这下,刘骏国连假笑也维持不住了,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安记者,你在说什么呢?张大师的事情……我……我怎么清楚呢……别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