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还有些不确定——眼前这个少年跟一周以前入室行窃的少年差得太多了。短短七天,这个少年憔悴得不像话,眼眶下浓重的黑眼圈,在苍白的脸上显得分外明显,周身透出的疲惫就连昏黄的夕阳都粉饰不了。显然吴鹏比沈溪先认出对方,他艰难地勾起嘴角,声音里的沙哑比之前还严重:“沈溪!”
“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们……我们的事情办好了,当时纪大哥让我们办完事情再来找他。”
听吴鹏这么一说,沈溪依稀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那你……来这里是等纪老师的吗?”
“什么纪大哥是这里的老师吗?他没告诉我!我……我来这里其实是来等你的。”
“等我?”
“上次只有你跟我说了你的具体班级,大哥让我先过来等到你,然后再把你们和纪大哥一起接过去,我们想请你们吃个饭,谢谢你们的帮忙。”
沈溪看看已经黑透的天,想着吴鹏也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了,一时心里心酸又感动。“我给他们打个电话,我们一起去!”
“嗯嗯嗯!”
见到沈溪痛快的答应了,吴鹏的脸上才显出点真正的笑意来。没一会儿,纪凌和牛犇马骉一起出来了。纪凌简单地跟吴鹏介绍了之后,就见做值日的谢宁筠也匆匆忙忙地向着大家伙儿跑来。吴鹏看着聚齐的众人,心里踏实极了。“纪大哥,沈溪,我们走吧!我大哥已经准备好饭菜了!让我来请你们去家里吃。”
说来也巧,这次拦到的出租车竟是上次那个带他们去市医院看车祸伤者的那辆。司机大叔一瞧,哟,这几个乘客我认识啊,登时也变得十分热情。尤其是纪凌,司机大叔似乎对他特别有印象,一见他坐到副驾驶上了,脸上就荡开了笑意。一行人就在司机的热情招待下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临下车,师父还不忘自夸两句:“也得亏你们今天拦到我的车,这地方啊,好多小年轻都不知道了。咱们市里扩建,都往南边去了,这块儿都快慌了。”
像是为了印证司机大叔所言非虚,沈溪他们下车就见到了满目拆迁的痕迹。眼前的这块地方已经不能单纯用偏僻形容了,随处可见的拆迁大机器,还有散落在通道上的水泥碎石,都无声昭示此处的破败。吴鹏匆匆从第二辆车上赶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型的手电筒。“里面还没有拆到,还是好的。只是这外面有些不好走,你们小心些,跟我。”
声音中带着他自己都为察觉的窘迫,明明是为了感谢这些帮助过自己的人,但是因为自己身世……“听说是要修地铁到这里了,不过还没影儿呢,就拆得这样快啊。”
沈溪不着痕迹地将话题接了过去,吴鹏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瞥。果然大大咧咧地谢宁筠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还说呢!全城都修地铁,就没有一条好走的路。”
“对对对。”
才体验了数个月人间生活的牛犇忙不迭同意。就这样说着走着,没一会儿就进小区了。吴鹏还真没说错,眼前这个小区虽然比不上新建的小区设施齐全,却也还不错,四处都是绿化的花坛,小区内的通道就错落安置在这些花坛只间,只是路灯光线暗朽,给这些小道平添了几分阴森感觉。此时将近7点了,但是小区亮起的灯火十分有限,看样子因为拆迁,大部分人都搬走了。沿着小道走了一分钟左右,路尽头的屋门打开了,走出一个人来。他站定在门口,远远地向着沈溪几人招呼:“我看时间,感觉你们也快到了!”
原来在家里准备晚饭的陈峰,听到声音,等不及就开门来看了。把几人迎进门,沈溪他们坐在客厅里,看着桌上咕咕翻滚着的热汤和满桌的碗碗碟碟。房间里溢满了沸腾的热汤香味。“哇!火锅真是太棒了!这个天气,真是太需要了!”
热场小能手谢宁筠忠诚地发挥着自己的本色技能。被谢宁筠这样一说,陈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哈哈哈,你们喜欢就好。其实是不会做什么好菜,就这个底料还是临时向师娘求教的。”
“底料也是自己炒的?”
沈溪一定这个眼睛也亮了,“吃够了外面的简易调料包了!这个火锅给你满分,完全不怕你骄傲!”
“哈哈哈,说得怎么都不过瘾的,快吃吧!”
摆好碗筷的吴鹏似乎也不想多等了。大家热热闹闹地坐下,开开心心的吃起来。只是好奇宝宝牛犇似乎对咕咚咕咚煮食物的电火锅更感兴趣,仔仔细细地看着陈峰的操作,调节,嘴里念念叨叨的“很好,这个小锅子不用煤”,“不错,很方便”,“弟弟,我们也得弄一个”。而马骉则全程负责看着自己大哥不要把手伸进锅里,还兼顾将烫好的食物蘸好哥哥喜欢的酱料,放进他的碗里。看着每一张真诚的脸和这些认认真真享受着简易食物的“贵客”,陈峰和吴鹏心里不合时宜地有些触动——一家人,大约就是这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