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姐这病,可是有些重啊?”
与李勇共处一室,却比昨晚在甲板上“幽会”更让俞敏心跳难耐。 她低下头去,想以鸵鸟战术来逃避,李勇却不管她的挣扎依然将她拥入怀中,等她幽幽叹了口气说着“你就不怕,我这病也感染了你”时,他才忍不住笑道:“你这相思病,我不也正有么,如何能再感染?”
听李勇这么说,俞敏先是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是知道她没病,这又是在调笑,一时又是羞恼难言,脸埋在他肩上闷声道:“你便只会欺负我,我……” “敏儿,昨夜说的话,可见你是没记住的。我不单是这时要欺负你,我还要欺负你一辈子,不管你是在这船上,还是下了船,你都别想跑了。你若是跑掉,我便找遍天涯海角,也会把你找出来……” 俞敏“嘤咛”一声,却是那两片柔软香唇又被李勇找到咬住。 她芳心大乱,醉眼迷离,此时却不再顽抗了,过了会儿反而主动揽上了李勇的脖子,任由李勇索取。 等李勇放开她时,她忍不住又道:“这事,却要让琦君妹妹知道了……” “你们往后也是姊妹,知道便知道了。”
李勇心道宋琦君那边当然也要去说一声,她知道此事多半也不会怎样,早有心理准备了,何况俞敏这里也只是妾室。 但若是此时不说,等她自己发现了再告诉,毕竟就不太一样了。 俞敏这时却又叹道:“妾晓得,我配不上官人这等英雄……” 李勇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却原来她这个早上窝在这里面自己胡思乱想,反倒是将自己劝服了。 昨夜那情形,她是半推半就,回来自然就后悔了,而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李勇并未给出明媒正娶的承诺,反倒是将她与宋琦君她们相提并论——哦,这其实还是她自己先相提并论的。 她心里面自然是想要那正妻之位,但李勇这里没有回应,她便不由得开始对比起双方,最后却觉得李勇如今在江南一带名声大噪,且少年英雄,得圣上召见,未来前程不可限量。 而她呢,不过只是区区一个知县千金,就算论了家世,李勇所在的李家,在钱塘根深蒂固,听父亲说,他们如今生意越做越大,往后发展自然也会越来越好。 俞知县在钱塘一地的影响,自然是不如李家,等往后若有升迁,多半是回京做个六部属官,在那东京城里,怕是也比不上到时候的李勇。 这却是否定了自身后,又连带着连她那父亲都一起否定了。 李勇叹了口气,一时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这自我催眠与矮化,从他的角度是有好处的,但他也实在是不愿意一个这样的女孩子就此丧失了自信。 想了想便说道:“敏儿,你可知道,我为何连纳两个妾室,都不去考虑娶妻?”
“……”俞敏哪里知道,不过也晓得李勇此时是在跟她解释,她便洗耳恭听。 “三娘、琦君,还有敏儿你,都是我所好焉,你们每人都有出众之处,却怎么能由我分出高下来。惜乎你我印证心意晚矣,不然咱们也算是门当户对,但如今我若是直接将你置于三娘和琦君之上,岂不是有负于她们?”
俞敏闻言,迟疑想说什么,但又想到了宋琦君那张温柔的笑脸,便又沉默下去。 她被说服了,甚至想到自己先前心里也是隐隐将自己置于宋琦君之上,但如今想来,她似乎除了家世,并没有特别高于对方的地方。 何况如今她是怎么出来的,是逃婚,当然更准确些,是逃避“相亲”,所以那个家世对现在的她来说,也不重要了。 不过她又看向李勇,目露疑惑,意思却是他最后难道只保留着那正室之位? 往后再见到喜欢的,也都纳为妾? 自己都已经是第三个了,俞敏可不觉得他会就此收心。 便是自家父亲,都有几房姨太,她也都习惯了这个,只要往后相处如同自己家中那样,她倒也不会有很深的芥蒂。 李勇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只要能劝服我父亲,倒也未尝不可。而我爹只要能传下李家香火,他也并不管我这些……” “再说了……”李勇又笑道:“敏儿可听过一句话,叫做匈奴未灭,何以家为?那是汉武帝时,冠军侯霍去病所言,而如今大宋同样有辽国、西夏之患,各地也不太平。 “敏儿却不知道,我日思夜想,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前日梦中,还见到那辽人南下,我大宋不堪一击,沦为契丹人马蹄之下践踏。男的世世为奴、女的代代为娼,没有出头之日。 “到时汉人风骨不在,只得奴颜屈膝、苟且偷生,却还是教人生杀予夺。你越是求他,他越是得寸进尺,不当你是人,甚至当狗还得看其脸色。活得艰难,死的痛苦,这便是那时宋人之处境。”
他越说,心里的隐忧与怒火便迸射出来,这可一点都不是演的。 但凡有些血气地,看着两宋的某些操作,还有最后的下场,都不可能没有一点怨气。 俞敏听他这些话却觉得有些懵,她虽然好打抱不平,但眼界、学识所限,哪里能够想到这些。 莫说是她,便是此刻宋朝许多有识之士,也并不觉得大宋会有倾覆之危,那辽国虽然势大难制,但想要一口吞下他们也不可能。 到了宋徽宗时,他们同样不认为金国能够一口吞下大宋,哪怕在对衰弱的辽人作战中,已经完全暴露了大宋军力之短。 之前辽人都没干到的事情,女真凭什么干? 但金国还真就干了,说灭你就灭你。 大宋朝廷中,向来有主战、主和两大派系,而在主和派中,亦有分为“以打迫和”与主动“割地求存”的。 至于现在的皇帝宋真宗赵恒,他哪派都不属,看起来这次为抵抗辽国南侵他御驾亲征,但这完全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上。 包括后来澶州之战,也是寇准逼着他再次亲征。 真要说起来,赵恒只想着好好发展国内,辽人不主动南侵,他可能都不会向塞北增兵。 就这后来还好意思要在泰山封禅,让自己比肩前朝圣君雄主,却是无端将这封禅的含金量都给拉低了。 “这……这毕竟只是梦吧?”
此时俞敏看着李勇的脸色,有些担忧地主动拉住他的手,似是安抚又不确定地说道:“梦与现实,不该是相反的么?”
李勇闭上眼,调节了一下心绪,才摇摇头道:“虽说如此,可以我观之,如今大宋处境的确不容乐观……” 跟着看向俞敏,强笑道:“当然,也许只是我多想了。这些话,我只与敏儿一人说过,你可莫要泄露出去。虽说便是让外边人知道了,也只会道我是杞人忧天。”
俞敏闻言心里颇为欢喜,自是连连点头,同时感受到李勇内心繁杂的思绪,却也不再去提什么正妻的事情了。 她虽然不信、也闹不明白李勇说的这些,但她觉得,他没有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