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站了一会,炕上的江来缓缓转过头看着他,清晰漂亮的眉眼中带着些委屈的神色。 “你还知道回来。”
女人开口,低软声音中带着些沙哑的腔调,像是哭过了似的。 原先带着些火气的谢建突然火气消散了不少,走上前去直接在炕边的凳子上坐下。 江来继续翻着书页,认真看着。 这本书一直都放在家里留垫桌角的,现在到了江来手里,已经被翻看了大半。 谢建盯着她,看不出什么破绽,好像真的在认真看书似的,速度还不慢。 “你认识字?”
“嗯。”
江来垂眸看着他,然后把书放到一旁。 “我们家旁边有个老头,他能读会写,我跟着学了点。”
“哦,以前不知道。”
还以为她和其他乡下女人一样,大字不识一个。 沉默了一会谢建想起刚刚的事,本想着训斥她一番,可现在到了嘴边的话根本说不出来,他甚至不敢再抬头看她。 不等他说,江来主动提了。 “我今天太饿了,吃了你妹妹几个鸡蛋,被娘骂了一顿。”
这话语中带着些委屈,听得谢建心里莫名涌上些愧疚来。 他的媳妇饿到偷吃东西,以娘的性格肯定不会让她好过,被骂也就算了说不定还会被打,刚刚他还想训斥她。 可仔细一想,她只是饿了想吃点东西罢了。 “下次饿,不要动小妹的东西,你和我说我给你带吃的回来。”
“我刚嫁进来,哪知道你们家什么好东西都是你妹妹的,再说了你是我男人,家里什么东西有你一份就有我一份,凭啥我不能吃鸡蛋?”
江来说话慢声细语的,明明提的都是最让谢建火大的事,但看着她那委屈的模样男人又发不出火。 但他还是装装样子沉下脸。 “小妹身体不好,早些年因为我们让我们几个活下来亏空了福气,现在她吃再好的都是应该的,爹娘心疼她你们也别不服气。”
江来讥笑。 “就算她有福气那也是用在你们身上了,那我这个外嫁过来的就活该跟着你们一块吃苦受罪呗?”
谢建说不出话来。 江来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慢慢靠近谢建,烛光下她那单薄的衣衫下面,瘦弱的身体显得那么的窈窕玲珑,尤其是那双脚,踩着草席走过来的时候雪白干净的脚趾像一颗颗珍珠似的漂亮。 谢建从没意识到自己娶进门的媳妇竟然会这么漂亮。 他默默看着她靠近,紧跟着一股馥郁的香气弥漫在鼻间,好像是胰子的香味,但他从没觉得胰子这么好闻。 “给你。”
江来贴过去,从兜里掏了一把东西过去。 谢建顺着她那光滑纤瘦的手臂看过去,小小的掌心内是一把野葡萄,颜色鲜艳。 “我在河边那棵树上摘的,你尝尝特别甜。”
谢建看着她的手,摇摇头。 “你吃吧,我不吃。”
“好吃的凭啥不吃,不吃是傻蛋,你是傻蛋吗?”
男人皱眉,觉得江来对自己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但“傻蛋”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娇憨。 不等谢建再说什么,江来直接拿了一颗塞进了他的嘴里。 “好吃吗?”
谢建抿着唇点点头。 葡挞是什么味他不太在乎,嘴上停留的全都是手指的触感,有点凉,滑嫩嫩的。 江来一股脑把兜里的葡萄全倒在了桌子上。 “那都给你吧,反正我也吃不少了。”
说完江来又退了回去,掀开被子钻进去,昂着脑袋看着他。 江来躺着的地方只铺了一张草席,那是她结婚那天带来的,炕中间还有一道土墙,只有一人宽,土墙旁边紧挨着一个炕上放着谢建的铺盖。 自打结婚那天闹得不愉快起,他就一直睡在旁边的铺盖上,原以为没人知道,没想到却没逃过吕翠萍的眼睛。 谢建是个正常男人,但对江来就是没有半点兴趣,他宁愿在河里释放也不愿意回家找江来。 但今晚上很不对劲。 农忙了一天的男人本该倒床就睡,一觉到天亮,但今天他却翻来覆去。 黑暗中他能清楚的听到江来发出的任何一点动静,翻身的声音,以及被子掀开的声音。 白天酷热,晚上依然闷热,女人应该是太热了所以掀开了被子。 她头对着的那面墙上就有一扇窗户,明亮的月光从窗户口流泻下来,正好照亮了那一方小天地。 谢建一转身,一抹侧躺着的身影猝不及防的撞入心底,月光笼罩着,那身段像是蜿蜒起伏的山丘似的,柔软的线条勾勒着过分纤细的腰以及纤长的腿。 还有那披散在枕头上的黑发,月光下就像是河里光滑的水草似的。 谢建看得入神,那身影突然动了一下,猝不及防转过身。 男人立马闭眼。 黑暗中他听见江来小心翼翼的拍了一下墙,紧跟着安静了一会之后,屋里那窸窸窣窣的动静又开始了。 是老鼠,哪家屋里都有的老鼠。 最近秋收,老鼠更多。 “谢建?”
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男人迟钝了一会才回了个“嗯”。 “有老鼠,我害怕,睡不着。”
老鼠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转念一想到那股馥郁的香气,他闻着都觉得诱人,老鼠肯定也一样,万一真咬了她怎么办? 无奈,谢建起身准备抓老鼠,结果江来直接站起来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 “我离你近点吧,你个头大老鼠不敢来你这边。”
说着江来又把自己的草席和被子拖了过来,紧挨着谢建旁边,铺好之后继续躺下来。 “好了这样我就不怕了,你早点睡明天还得早点起呢。”
谢建缓缓躺回去,浑身肌肉紧绷着,平躺在炕上他甚至能清楚的听到身旁传来的呼吸声,鼻间那若有若无的香味越来越清晰,江来的一举一动就紧挨着他身旁。 突然,一旁传来女人的低喃。 “我今天和娘说要分家的事了。”
“嗯,我知道。”
“我的脾气就这样,受不了委屈,娘也说了让你和我离婚,要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