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远门,要说不兴奋那是不可能的。出发当天正是蝶舞莺闻的晴朗天气,这一次道士没有施展疾行术,只是慢慢悠悠的走着,我们也慢悠悠的跟着,一路上欣赏着初春的美景,好不惬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我们每经过一个村镇,人们都用嫌弃的眼光看着我们,但这也不能怪他们,道士自己穿着一件破旧的道袍,还拿着一个不知道何年何月的黄幡旗,上面用毛笔歪七扭八地写着“八字算命”几个大字,而我和白毛穿得破破烂烂跟在他后面,还一人一个破碗装着两馒头,一路好奇的东张西望,这怎么看都是一个老江湖骗子带了两个小要饭的,别人不避而远之才奇了怪了。日影才刚偏西的时候,我们又到了一个小镇,与之前那些小镇淳朴的感觉不一样,这镇子不仅规模很大,而且商业氛围十分浓厚,小商贩随处可见,就连小镇外围都摆满了小摊,道士却不急着进去,观望了一下情况,却扭头对我们说道:“今天就住这里了。晚饭和零花钱都各自想办法解决吧。”
我一听直接傻眼了,啥叫自己想办法解决?这道士却哈哈哈笑了几声,把那破幡旗整了整,大摇大摆进了那镇子,还一路吆喝着:“祖传算卦秘方,兴国又安邦!阴阳五行,十卦九灵!不灵不要钱!”
只听白毛叹了口气,拉着我就往小镇门口的墙根子底下去了,把那破碗往面前一摆,叫我靠墙蹲好,便把那破烂外衣一脱,背对着大路往地上一躺,把那破烂外衣盖在身上,开始装睡起来,才几分钟,就有不少路过的人断断续续往碗里投了钱,照这进度,饭食费肯定是不成问题,没想到当个乞丐来钱竟然这么快!虽然在路人看来,我和白毛就是两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童,而且其中一个还生了重病只能躺着,但从我这边看,白毛正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在数地上的蚂蚁,一想到这反差,我就想笑。不过看白毛这幅轻车熟路的样子,想必这出已经玩儿过无数回了。看着来来往往的商贩,还真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我从未见过的商品,只是光这样坐着啥也不做,还真是无聊得很,也不知那道士招摇撞骗得怎么样了。我正这样想着,一股难闻的怪味儿飘然而来,循着那方向看去,原来是一个头发都已经长得打结了的老乞丐正往我们这边走来,虽然他衣服已经烂的跟破布条子差不多了,却挑着一床打着补丁的厚被子,那怪味儿就是这臭烘烘的被子散发出来的。这老乞丐超我们俩看了几眼,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把那行头一撂,说道:“你们是新来的吧。”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猜想难不成这乞丐行里也是讲究资历的?看这老乞丐的样子怎么有点要给我们下马威的感觉?只见那老乞丐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我们一番,说道:“我看你们不像是要饭的,干我们这一行的哪有身上干干净净还啥行头都没有的?你们倒和城东的那些混子们有点像,一个纹身,一个染了个白头发,我看你们还是去城东吧,这里是我们这些臭要饭的的地盘。”
白毛听这乞丐一说,就一骨碌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斜眼瞟了瞟碗里的钱,说声“够了”就不由分说拉着我往城东那边去,那老乞丐却又不乐意了,一个箭步拦住我们说道:“你们若是新来的,城东的规矩怕是不懂吧?看在你们这么听话的份上,我就好心提醒一下你们,千万不要去城东的地下赌场参加那个游戏,否则,哼哼,想回来可就难了!”
“只是把钱拿去给我们老大而已。时间差不多了,不想受罚。”
只见白毛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用病怏怏的语气说道,那老乞丐一副非常理解且深表同情的样子,摇了摇头就放我们过去了,白毛就拉着我直直往镇上最繁华的街道跑去,但我对刚才那番话却完全没有回过味儿来,谁没事儿会跑去赌场啊?还有,我们什么时候有老大了?难道白毛说的是道士?谁知白毛看看已经脱离了那老乞丐的视线范围,却拐了个90度的直角弯儿就往城东跑去,我纳闷的问道:“不是去找道士吗?”
“找那老爷子干嘛?他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吃香喝辣去了。我们去赌场把这些钱翻番了再说。”
白毛说着,朝我做了个鬼脸,我感觉自从上次从墓地回来之后,就好久都没见过这小子笑得这么开心了,既然如此,那八九不离十他是要去那地下赌场了,虽然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总能找上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的。那老乞丐说得果然没错,这城东的确是混混们的地盘,且不说不知哪里飘来的尿骚味儿,光看这些被涂得乱七八糟的墙壁和地上随处散落的罐子、酒瓶,就知道这里是每个城镇都有的黑暗面,与中心地区形成鲜明对比。我们才刚进入这区域没多久,就见前方不远处的屋顶上冒出几个人影,鄙夷的怪笑了几声,就径直跳下来往我们这边过来,一转眼我们就陷入了他们的包围圈。为首的是个朋克头的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却叼着一根烟,耳朵上好几个耳钉,鼻子上还穿了一个鼻环,这让我想起了乡下的牛,一不小心直接笑出声来。那朋克头立即暴怒,把烟头一掐,命令道:“给我上!打死再说!”
那围着我们的一干人等便全都扑上来,但论打架,我和白毛自然是不怕的,三下五除二,这些小喽罗们便直接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那朋克头反而不似先前那么生气,看了我们两眼,问道:“你们是来这儿干什么的?”
“永圣赌场。”
白毛也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简单回答了这四个字。“跟我来吧。”
那朋克头又乜斜的看了我们一眼,转身带着我们拐进了一个小巷子,我这才看到他衣服背后用白色颜料写着“永圣”二字。就这么七弯八拐的,这朋克头终于在一栋不起眼的楼房前面停下了,这楼房已然破得跟遗址差不多了,楼道上堆满了杂物,楼房的墙壁上也满是斑驳和裂纹,但这里竟然还有人住着,听到我们的动静立即有人从楼上探出头来问道:“峰哥,你咋带了两小娃娃来?”
“少废话!赶紧下来带路,老子还要去跟圣哥汇报,这两小崽子要去赌场,你看着点。”
这朋克头不耐烦的命令道,楼上那人便汲着拖鞋下来了,虽然已是春天,但这人却光着膀子,胸口还纹着一只踩在地球上的鹰。这人也不说话,朝我们示意了一下就带我们进了那狭窄的楼道,往通往地下室的破烂木楼梯上走去,这里没有灯,光线刚够勉强看清楼梯,楼梯正下方,有一扇已经生锈的防盗门,上面一块闪着霓虹灯的招牌写着“永圣赌场”。“到了。”
带路的人打了个哈欠,又继续说道:“你们要玩儿哪种?看你们也没几个钱。”
“我们要玩儿鬼局。”
白毛直视着那人的眼睛,笑了一笑,说道。那人却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连忙问道:“什么?你说鬼局?我没听错吧?你们要玩鬼局?你们知道鬼局是什么吗?”
白毛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又轻描淡写的回答道:“不就是和鬼赌赌钱吗?”
那人一时间沉默无语,看看白毛,又看看我,足足看了有三分钟,才说道:“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这么小就不要命的!见过不知天高地厚的,没见过这么小就急着送死的!我带你们过去领牌号吧。”
那人说完,依旧一副难以置信的费解的表情,带着我们进了赌场,原以为是个又小又破旧的地方,没想到却别有一番洞天,这地方不仅面积很大,而且灯火酒绿,人声鼎沸,简直都可以把那商业街给比下去了。各种各样的赌具应有尽有,而来这里赌博的人,还有不少穿金戴银,看起来像上流社会人物一样的人。“啊啊啊!救命啊!我不要死!啊!”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喊声传来,整个赌场都安静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了喧哗,我听到身边一个人在感叹着:“哎,怕死还玩什么鬼局?真是……啧啧!”
“哟?你不怕死你也去玩啊?”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立即接话道。“哎,嘿嘿嘿,我这不是就随便那么一说吗?随便一说,随便一说……”刚才感叹的那个人一脸讪笑的敷衍了几句,那女人不屑的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不去,我去。你就擦亮眼睛看看我是怎么凯旋的吧!哼!”
那女人说着,扭动着身子走到了赌场中间的一个柜台,大声说道:“给我一张号牌!鬼局的!参赌金额1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