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囝!你!”
六叔没想到杨羽竟然不顾左右,直接道破他的如意算盘,一点儿情面也不留。恼羞成怒之下,六叔一拳重锤,落在杨羽的棺材上,咬牙切齿地威胁起来:“羽囝,既然你已无大恙,过几日朝廷的河工役下来人手不够,你便去修河堤吧!”
丢下两句话,六叔便气势汹汹地离开了。林豌儿已经从杨羽死而复生的巨大喜悦中回过神来,此时她一脸忧心忡忡地盯着杨羽。“羽囝,六叔他爹乃是族长,到时候定会将河工役摊派到你头上,你体弱多病,哪里做的了重活,这可如何是好?”
“船到桥头自然直,且行且看吧!”
封建时代,族长的权利极大,甚至能定族人生死,杨羽既然穿越过来,便要遵守社会规则,若是六叔真要报复,他暂时也没有任何办法。不过他天生是个乐观派,此时心中更是充满迷之自信,他不信,自己一个多了五百年见识的现代人,会斗不过一群愚昧落后的古人。下一刻,杨羽看向林豌儿,突然一脸古怪地说道:“豌儿,你以后能否改口,莫要再叫我羽囝了。”
“都叫了好些年了,为何要突然改口?”
林豌儿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不解地看向杨羽。虽然林豌儿比杨羽要大三岁,可两世加起来,杨羽都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被一个小萝莉叫“囝”总觉得十分别扭。“总之以后不许这么叫了!”
杨羽摆了摆手,故作严肃地说道。“那该怎么称呼?”
“叫哥哥吧,或者叫相公也成。”
杨羽不自禁露出一抹坏笑,偷偷瞥了林豌儿一眼。林豌儿俏脸一红,忍不住“啐”道:“呸!不要脸!人家才不要呢!我还是叫你羽囝。”
“好吧。”
杨羽摊了摊手,露出一抹无奈之色。二人一阵打情骂俏之后,杨羽才感到饥肠辘辘,也不知这身体在棺材沉睡多久了。“豌儿,我肚子在响……”杨羽轻声对林豌儿说道,脸上露出一抹羞赫。林豌儿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低着头,十分无奈地说道。“羽囝,家里已经一粒米都没有了。”
“这是为何?家中那五亩田不是租给六叔种了吗?说好每月三斗米的租金,莫非他没有送来?”
杨羽脸色已经不再缓和,出声询问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六叔总借口收成不好,原先说好的每月三斗米降至两斗不说,眼下都拖了两个月没有送米来了!”
林豌儿小嘴一撇,气冲冲地说:“整日说收成不好,可前两日我还看见他家二伢子拿着鸡腿,啃的满嘴是油哩!”
听林豌儿这么一说,杨羽不由一阵火冒三丈!这六叔实在不是个东西!“豌儿,这就随我去六叔家要粮,若是不给,这田定是没办法再给他租了!”
杨羽的记忆知道,六叔是族长的儿子,自己又初出茅庐,本不愿再跟他发生冲突,可眼下他和林豌儿都饿着肚子,无论如何,都只能去寻六叔一遭了。嘎吱!杨羽拉着林豌儿,气势汹汹准备出门之时,破旧的木板门突然被人推开。杨羽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皮肤黝黑,长的十分壮实的少年。这少年约莫十七八岁,一脸木讷,手中还提着一小袋米和两尾鲜活的鲫鱼。“长子,你怎么来了?”
杨羽看见这少年毫无违和感,显得十分高兴,热情地招呼道。这个叫“长子”的少年是隔壁二叔家的儿子,比杨羽大上不少,经常带着杨羽去摸鱼打鸟。长子原名叫杨坤,由于生的高大,比同龄人高两个头不止,大家伙都叫他长子。“羽囝,俺爹听说你死而复生,让我给你送点米过来,这两条鱼是俺刚刚下河摸的,赶紧让豌儿炖了鱼汤给你补补身子。”
长子看见杨羽一副活蹦乱跳的模样,也是发自心底的高兴,朝杨羽憨憨一笑。“长子,替我谢二叔了。”
闻言,杨羽心中感动万分,赶忙说道。“哎!莫要声张,被俺娘知道又要挨骂了!”
长子挠了挠头,又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说完之后转身便走了。“其实二叔一家都是好人哩,二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前两天还偷偷塞给我几个鸡蛋,让我煮给你吃呢。”
林豌儿抻长白皙的脖子,看了看长子的背影,低声对杨羽说道。“我晓得,豌儿你先去造饭吧。”
杨羽淡淡地应着,脸上看似毫无波澜,可心底却涌现一股暖流。他这人恩怨分明,心里想着日后定要报答二叔一家。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饭总算做好了,香喷喷的大米饭就着鲜美无比的鲫鱼汤,杨羽不由食指大动,破天荒地吃了两大碗饭。吃饱喝足之后,杨羽从书架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存亡之秋也……”刚读了两句,杨羽突然停顿下来,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之色。他发现自己穿越之后,竟然拥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出师表》乃是他高中所学,工作多年后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可此时此刻,整篇文章却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他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前世,他在图书馆工作,闲暇无事几乎将整个图书馆的书看了个遍,而此刻,这些书仿佛刻在他的脑海之中,随时可以调用,并背诵出来。接着,他忙又从书架上找了本未曾看过的杂书,粗略地看了几页后合上,随即便能一字不差地回想起来。得知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被印证以后,杨羽欣喜若狂。大明朝,士农工商等级森严,普通人家想要出人头地,唯有读书做官这一条青云大道。以原先那个杨羽的资质,恐怕考到胡子花白都未必能中个秀才。现在可大不相同了,凭着这超强记忆,杨羽觉得参加个什么科举,定能连战连捷。只要自己愿意,杨羽便觉得他有朝一日,能身穿大红状元袍,享受御马夸街的风光。杨羽不由一阵心驰神往。不过很快他就从美梦中醒来,因为八股文繁琐复杂,并非单凭记忆超群便能作好八股文章。村里的塾师只是个童生,水平有限,若想读书做官,最快的途径唯有去城里拜访名师。可拜师读书又都离不开银子,眼下他和豌儿连肚子都填不饱,又何谈读书?思前想后,杨羽觉得留在村里会被各种限制,即使不被饿死也会被族长派去修河堤累死。沉思半晌之后,杨羽突然开口对林豌儿说道:“豌儿,我想好了,咱们把那五亩祖田给卖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