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长车四周帷幔,顶上盖棚,虽不比那公主乘的插花轿子来的舒适、华贵,到底也是能遮风避雨。 说起来,‘长车’还是皇都迁到临安以来才有的东西,对于那买不起马车的寻常百姓家来说,也着实算得上是个方便出行的新奇玩意儿…… 寻常百姓无论是按时辰租来,又或者是以天计数,贵虽贵了些,到底不会是那担付不起的奢侈物件。 “师父快上车罢……”李大娘子一夜未眠,眸下弯了半月牙的黑,看着便没精神的紧,安六姐儿是真担心自家师父的身子。 所幸五姐儿特地将自己存的那几贯铜钱提前塞给了六姐儿,叫现下里师徒二人能有这长车来乘着,也能休歇一二。 知道这长车要不少钱来,李大娘子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心中不忍的紧:“六姐儿,不必的,我们走着便是,何必这般破费?”
安六姐儿知道师父的心思,不由分说将人塞到了马车里:“师父可以问问,我可是今早才租的这长车?”
知道拗不过自家徒儿,李大娘子无奈笑笑,甚是和六姐儿心的阖上眼,闭目养神起来。 微眯的眸子隐约看见六姐儿笑着,李大娘子也笑得舒心,许是果真有几分疲倦,不一会儿竟也真的睡着了。 清风带着远处的花草香穿过帷幔,一个劲儿的往长车上二人身上栖。六姐儿昨晚睡得香甜,现下里正愁那精神头儿没地方释放,将半个身子伸出帷幔去,探头探脑的。 暖日熏人,不远处便是一片桑树,安六姐儿知道是寻到了第一家养蚕缫丝的农户,这个时节正好是春蚕结茧之时,蚕丝的质量如何,一眼便能明了。 复又向前走了一段,一间似有人烟的屋子便映入眼帘,安六姐儿急忙唤师父起身,二人一道下得长车,直奔着那屋子而去。 “六姐儿慢些,平日里也不是这般急躁的性儿,今日这是怎么?”
如今见着这养蚕的人家,安六姐儿便如同看见那救命恩人一般,只想着扑过去,早些解决了困扰师父同自己的难题才是,一时间也有失平日里稳妥形象,直拉着李大娘子疾步快走。 听闻师父那话,六姐儿的步伐当即便慢了下来,面上一羞:“师父莫要打趣徒儿了,如今早些解决了这蚕丝的问题才是。”
蚕丝的质量是一回事,没有官人帮衬,自己如今要操劳家中事务,洗衣做饭,手上起了茧子不说,更是粗糙许多,早就不似当年。 可见徒儿这般喜悦,李大娘子终是不好说什么叫人坏兴致的话,只把想的埋在心里,暗自喟叹一声。 六姐儿如今正兴奋着,自是听不见师父那微若飞蚊的叹息,直等到看见那被放在竹簸萁里的蚕茧方才彻底笑逐颜开。 此情此景,也当真是应了那句:欲问桃花几千里,春风鸟语浇心醉。管他金银数万缠,一朝破茧可翩飞。蚕、蝶有破茧重生之日,安六姐儿见了,便只觉得师父的织罗铺子,腾飞的日子亦是指日可待! “不知二位娘子来此,可是要买这蚕丝?”
二人没停留一会儿功夫,便打屋里走出来一位约莫二十有余的娘子,看见二人打扮,心下便知是蚕丝生意送到了门上。 李大娘子颔首应了,只是这蚕丝的质量不光要看蚕种好坏,也得看抽丝剥茧人的本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