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晚,就熬了通宵。第二天,天还没亮,容夜就醒了,她跟阿碧先说了会儿话,然后就跑去了主营。主营里没有声响,她试探性的喊:“元帅?”
“啪。”
里面传来书本放下的声音。容夜挑了挑眉,安静的等了会儿,没等到元帅说话,她就从帘子缝隙,往里面瞟。这一瞟,就瞟到了她家元帅投射过来的目光,冷飕飕,凉沁沁的。容夜耷拉着脑袋,灰溜溜的走进去。她进去就先说:“蛮军主营在箜山西北十二里外的平地,平地前有一片沼泽,右边有一片月轮花海,月轮花又叫食人花,虽不是真的食人,可花瓣带有锯齿,锯齿黏腻,勾到人的皮肤,不扯下一块肉,誓不罢休,所以军队经过花海时,记得一定要包住双手与脖脸。”
顾潮冷冰冰的看着她,没有吭声。容夜抬眼偷瞧他一眼,这一瞧,就瞧到了顾潮眼底的乌青。“元帅,您没休息好?”
废话,他休息得好吗?顾潮觉得自己得和这小孩说清楚。“容夜,你到底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容夜揪着手指,仰头道:“男子啊。”
顾潮:“……”“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有大问题好吗!“你喜欢男子,你家人知晓吗?他们也同意?”
容夜:“知晓啊,同意啊,为什么不同意?”
顾潮倒吸口气,又赶紧让自己镇定下来:“你大概没明白我的意思,民间权贵富豪中,素也有男女不忌之辈,你家中富贵,或许身边也有此类人,但这是不同的,有些人,哪怕外头也养了小倌儿,最终娶的,终究还是门当户对的姑娘家,你明白吗,男人与男人,是不能登堂入室的,只有一男一女,才可共定鸳盟,白头到老!”
容夜呆呆的反应了一会儿,说:“哦。”
然后又问:“那又怎么样?”
顾潮觉得头开始大了:“你知你频繁亲我,在我看来是什么吗?是投怀送抱,是求爱告白,你如果没这个意思,就不要胡闹,你懂吗?”
容夜抬起眼睛,突然反问道:“那元帅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顾潮皱起眉。容夜表情无辜。顾潮气得握拳头,正要发火,外面传来张副将的声音:“元帅,两万兵马集结完毕,请您巡视。”
顾潮很凶的看了容夜一眼,道:“进来。”
张副将撩帘进来,看到营中容小子也在,不禁看了他一眼。“扶我去吧。”
顾潮对张副将抬起手。张副将便过去,将受伤的主帅搀扶起来,往营外走。接下来就是战前动员,顾潮虽然伤势不轻,但作为主帅,攻山行动十分重要,他自然要亲自鼓励。等一干将士说完,他又单独招了几位副将,将山中情况与蛮军位置与他们说了。副将们很意外,没想到元帅连敌营驻扎地都知道,还那么清楚周遭的环境。顾潮与他们叮嘱一番后,额头已经开始密布细汗了,昨晚一夜没睡,今天早上又被容夜气得头昏脑涨,再理了一番公事,他现在甚是疲惫。张副将将他送回营房,出来后,便与几位副将分开行动,进了箜山。顾潮回营后,帐中容夜已经不在了,顾潮跟那小子还没说完,他招来人道:“去将容夜叫过来!”
容夜跑去吃早饭了,还是病号饭,比别人的丰富,她吃得满嘴流油。吃完后,她就打算出门,结果刚出营帐,就被容倾逮住了。“你想去哪儿?”
容夜指着校场:“我去看别人训练。”
容倾哼了一声:“不是去找你的顾元帅?”
容夜摇头:“昨晚我把元帅气着了,元帅要教训我,我不去找挨骂。”
容倾翻了个白眼:“京中来了信,你小妞姐生了,我们前脚离京,她后脚就作动了,信寄过来时,只比我们晚半天,你莫哥看了信,现在在收拾行李,要回去。”
容夜眼睛亮晶晶的:“莫哥要回去啊,好啊好啊,回去好好照顾小妞姐!”
容倾沉着脸:“你小妞姐本来还有一个月才生,现在早产,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容夜:“……”容倾敲了下她的脑袋:“你莫哥现在恨不得吃了你。”
容夜:“……”容倾又说:“不过不管他吃不吃你,你也得跟我去送行,一会儿在路上,你好好跟他认个错,你莫哥嘴里不饶人,但心肠软,还是疼你的,知道吗?”
容夜灰头土脸的“哦”了一声,被容倾抓上了进城的马车。顾潮叫来找容夜的小兵,在营中寻了一圈,也没寻到人,最后还是听一个看守士兵说,才知道容小子与两位新来的监军进城去了。士兵回去禀报之后,顾潮的脸依旧是黑的,他吩咐:“他回来让他过来!”
士兵答应一声,这才退了出去。另一头,容夜在马车上,被容莫兜头盖脸的喷了一路,容倾在旁边试图劝上两句,结果他哥矛头一转,开始喷他。最后变成了容莫一个人火力全开,气都不喘的,把这两兄妹骂得狗血淋头,最后还是马车到站了,容莫在箜州城驿站,换了回京的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两兄妹才算逃过一劫。难得进城,容夜觉得来都来了,不如买点好吃的零嘴,回去也好请元帅吃。容倾要去箜州府衙跟府尹交接公事,他让容夜自己逛街,逛完了去府衙找他。两人分道扬镳,容倾去了衙门,结果他刚一进去,就见箜州府尹正往外走,府尹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那人身姿挺拔,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一身青袍,衣着朴素,容貌却惊人的俊逸。容倾看到那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喊道:“阿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