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柳蔚。让她特别,特别,特别的心疼。她上前,抱住柳蔚,一下一下,温柔的拍打着她的背脊,金南翩没问柳蔚为什么哭,她只知道,柳蔚现在需要呵护,需要安慰,需要开导,不需要被质问。房间外,容棱坐了片刻后,也起了身,去找师父。祝问松没有跟着过来,柳蔚对他说的话,信息量太大,他自己也需要消化。容棱找来,直言不讳,就问师父与柳蔚到底说了什么。柳蔚已经快崩溃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绝望,容棱之前抱着她时,甚至一度以为,她会化为云烟,就此消失。这种感觉太恐怖,他必须知道前因后果!面对徒弟质问,祝问松也很无辜,他坐在凳子上,一时不知该怎么整理语言。容棱就耐心的看着他,让他不说不行。终于,过了许久,祝问松才开口,他的话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什么森林,什么转世,玄之又玄。容棱原本并未听懂,直到后来,祝问松说了句总结:“个人自有缘法,她认为是自己抢了别人的东西,这个别人如果是陌生人,她的愧疚感不会这么重,但这个别人是她弟弟,我不知他们姐弟感情是否真的那么好,但她,的确陷进去了。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按照她的话理解,她应是投胎未喝孟婆汤,没有遗忘前世之事,她亲口告诉我,她以前有一个弟弟,也亲口承认,柳陌以是她弟弟的转世,那么按照这个逻辑,她前世的弟弟因为救她,丧了命,并续命给了她,这世的转世,便因五行不全,先天体弱,她忘不掉前世的弟弟,又知这世的弟弟,也是因为那缺失的五行,才从不凡变为平庸,甚至性命岌岌,所以她断定,是自己对不起他们,因此便走不出来了。”
祝问松总结得很对,柳蔚不能接受的,就是原来自己的命,竟然是从小令陌以那儿偷来的。无论是前世的小令,还是这世的陌以,甚至是追寻小令而来的珍珠,所有人的命运,都因为她改变了。珍珠很懵懂,像个小孩,它行事没有章法,只有本能,它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寻找着什么,而也正是因为它什么都不知道,事情真正爆发时,它才会难以接受。珍珠正是接受不了自己跟错了主人,真正的主人早已死亡的真相,所以才会不断的死死活活,这是它本能与躯壳的拉锯,它不想死,但它的本能告诉它,它活着的所有意义,都消失了,它应该死。后来珍珠开始远离柳蔚,远离陌以,它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它带着柳蔚来到有陌以的古代,是因为本性使然,可它不知道真相会使自己毁灭。小令,陌以,珍珠,三个人的付出,换来柳蔚一个人的与众不同。这份沉重的交付,要柳蔚如何心安理得的接受,如何恬不知耻的享受?小令已经死了,陌以呢,珍珠呢,难道他们最后的命运,也是消失吗?然后,柳蔚一个人活着?一个人好端端的过着?她能活得下去吗?带着愧疚与羞耻,带着偷来的命,她怎么可能活得下去!现在柳蔚哭个不停,是因为她心里正承受着巨大的折磨,这份折磨,让她痛不欲生,这份真相,也要将她毁灭了。金南翩陪了柳蔚半个多时辰,柳蔚终于停止了哭泣。她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走出了房间。房门一打开,容棱便迎了过来。柳蔚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她整个人蓬头垢面,整张脸因为哭泣,现在充血得厉害。她没理在场的其他人,直接认准了国师的位置,一拍桌子,矗立在国师面前。白发苍苍的国师本来就是看别人都来守着柳蔚,他不好意思不过来,就意思意思跟着来凑人数,结果柳蔚直接就盯准了他,他自己也懵的。“有事?”
他干巴巴的问。柳蔚直接抓着国师的肩膀,把他带到一脸担忧的陌以面前,指着陌以,对国师道:“把我的命格,跟他的命格,对换!”
国师都惊呆了:“啥玩意儿?”
“换命,我让你换命!”
国师觉得柳蔚怕是疯了:“你在说什么?”
“你们道门还是佛门没有什么换命之法吗?你不是最信这些神魔妖怪吗?我让你换,现在就换!”
换回了原本的样子,陌以完整了,珍珠也就不会死了。这是唯一的办法,这是柳蔚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国师不高兴的挣开柳蔚的手,撇着嘴道:“换命?换什么命?我是大罗神仙吗?还能给人换命?我自己的命都捏在你手上,还给你换命?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柳蔚嫌弃的盯着国师:“你不会?”
国师差点对柳蔚吐口水了:“谁会?神仙才会,你找个神仙给我看看!”
柳蔚转首,在人群里寻找师父的踪影。容棱看出她的意思,低声在她耳边道了两句。之前容棱质问师父时,师父就说过了:“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借命换命之说,不过是人家想保护你,执念太重,才将命格托付于你,就像我对你释放善意,你要将这份善意还给我,可善意是东西吗?这不是一件东西,这是我的意识,你永远不能将我已经产生的意识,再塞回我的脑子里,意识存在了,就已经定格了,除非你能穿越时空,回到我还没产生意识之前,阻止我产生这个意识,可这,有可能吗?”
柳蔚听完容棱的话,脸彻底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