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还能送粮食,送冬衣,第二年,第三年,若是年年如此,朝廷就是有金山银山,也都得败进去。综合各方面考量,最终在木拉族领兵叛变时,朝廷内部出现了两派分歧,一派不允许仙燕国土外流,不允许国家遭到割裂。另一派,则认为民生重于一切,如果木拉族占领真阳州后,能带领百姓吃饱穿暖,不用每年等受嗟来之食,那将真阳州分让出去,于百姓而言,反而利大于弊。事实证明,救下那真阳州千万百姓的,的确就是木拉族,仙燕国不可能为了一个区区真阳州,与兵戎相见多年的深海夷国示弱交好,但真阳州分裂出去后,木拉族长,却顶着真阳国新君头衔,与海上各族发展了贸易往来,而正是因为他的重组贸易,救活了奄奄一息的真阳州千万黎民。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到现在都众说纷纭,不过在柳蔚看来,泱泱大国,主动将一块国家领土割分出去,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也正因如此,她才对真阳国产生了更为浓厚的兴趣,同时将大江县翻出来查个底朝天。而这一查,也的确让她查到了东西。大江县的地理位置,与那场洪难的起覆方向,非常奇怪。魏俦当苦力的第三天,柳蔚从她的主案后头站了起来,她手里捏着一张颇为陈旧的海域地图,对窗下昏昏欲睡的二人宣布:“明日启程,进两江。”
……同日夜里,远在来城县驿馆的容棱,也拿着一本云家族志,进入了纪南峥的房间。“径尾骨蛰兽?”
纪南峥看着族志中夹杂的一张海兽图,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山海经中记载过的一种凶性兽,食人,吞血,能腾云驾雾,迷人心智。”
纪南峥眨眼:“然后呢?”
容棱指着图上,海兽背后那座若隐若现的城镇:“大江县,百年前覆,曾立于两江之上,建于岛中,辉耀一时。”
纪南峥皱起眉。容棱又道:“此图,乃云家先辈曾于梦醒时分而绘,绘时明言,梦中蛰兽起伏,翻天覆地,使之百姓民不聊生,尸横遍野,因之梦情实在骇人,惊心动魄,故而梦醒时分,挥笔绘之,以兹记录。”
纪南峥还是不明白:“狼族先辈绘了这样一张图,是想告诉后人,有座立于海上的城镇,会因这海怪翻覆,而覆灭一时?海怪?当真?”
容棱摇头:“古早之人,惯爱用怪力乱神,解释山崩地裂,实则,大江县也并非由海怪作祟,而因遇了洪难,整座小岛,没入深海。”
纪南峥点头,又问:“你如何认定这是大江县?”
大江县与真阳州之事,纪南峥也有所耳闻,毕竟当了几十年高官,这种关乎国体的大事,就算不打听,也总有轶闻流出。容棱指着海怪背后那破碎城镇的边角,那里有块牌坊,牌匾只剩一半,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大江二字。纪南峥摸着下巴:“所以你的意思是?”
容棱坐到外祖父对面,从怀中,拿出两个绸布袋,将其中一个布袋打开,里面流出的是细细白沙,而另一个布袋里,装的却是金银珠宝。纪南峥不解:“这是?”
“真阳国圣物,那小蛇说,此唤‘白骨钵’。”
纪南峥目瞪口呆:“你把人家圣物给融成沙了?”
容棱面不改色,转移话题:“那土罐,晚辈之前瞧来,并不稀奇,其后识出珠宝上皆有印记,又化了罐体,方才知晓,其中另有深意。”
“如何深意?”
“罐子,用骨灰造的,罐上镶嵌的珠宝上,均刻有深印,而那些深印的印纹,在云家族志中,过半亦有记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