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面前:“孟公子待你如何?”
那小厮仰着头,停顿片刻道:“很好。”
柳蔚又走到第二个人面前,还是那句:“孟公子待你如何?”
第二名看了看第一名小厮,片刻才道:“很,很好。”
如此类推,柳蔚问到第五个人,几乎每个人的回复都是如出一辙,但又有明显区别。柳蔚轻笑一声,对着杜岷英道:“从现在开始,我只相信第三人的回答,其他人的证词,对我来说没有参考价值。”
杜岷英不解,旁听的大人们也不解,就连五名小厮都是茫然的。柳蔚道:“我问第一个人时,他停顿了一瞬,然后回答我两个字‘很好’,但注意我的问话,我是问,孟公子待你如何,正常下人回答的方式会是‘公子待小人很好’,但他只用了两个字,‘很好’作为答复……这是撒谎时人类本能的排己手段,因为我的问题让他感觉到不舒服,所以他在知道自己的回复是谎言时,便率先在言语中排除自己,这属于一种自我保护。”
杜岷英呆了那么一瞬,似乎在思考。而此时,跪在一旁的小男孩突然接口:“而第二个人,同样的问题‘孟公子待你如何’,他的回答堪称漏洞百出,他咽了唾沫,手指无意识的捏了自己的袖子,这都是心虚与逃避的表现,最后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这一眼有试探,以及寻找认同的倾向,如果说第一人是个善于隐藏自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较为精明聪慧的,那第二人,则是偏向于听从的角色,他没有太多自主意识,头脑不是很好,别人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太过老实的后果,使得他成为五人中,经常被欺负的角色,如果我猜的没错,他身上应该有不少小伤口,就像他脖子后面那个红印似的,那是被人用手指掐出的痕迹,他经常遭到其他人的凌辱。”
全场瞬间一静。而那第二名小厮听完后,猛地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伸手捂住自己后脖,盖住那的确是被其他同伴开玩笑时,作弄造成的伤口。小厮的反应,等同变相承认了小男孩话中的真实性。杜岷英神色越发凝重,盯着这对母子来回扫视,又问:“那你们又如何确定第三人说的是真话?”
柳蔚淡缪的目光扫向自己的儿子。小男孩继续道:“因为第一人回答的是‘很好’,因此哪怕每次提出的问题都是‘孟公子待你如何’,后面的人的回复,也会下意识的模仿第一人的回复,所以这里提出了,第一人回答时避开了主观称谓,这属于他撒谎的表征,但其他人同样避开,却不属于同等撒谎现象,而是一种从众心理,第一人回答的格式,让后面的人下意识的按照同样的格式回复,这是完全没问题的,而其中为何认为第三人的回答是真话,第一,他的表情以及动作,的确没有明显撒谎象征,第二,他的身上,至少佩戴了超过三件不属于他这样的身份应该佩戴的饰物,这些饰物我唯一能想到的拥有渠道就是,一,他偷的,二,他的主子打赏给他的,可是如果是他偷的,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如此张扬的戴在身上,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他主子打赏给他的,一个会打赏下仆贵重饰物的主子,在这个下仆眼中,属于‘很好’范畴,并不过分。”
杜岷英走到第三名下仆面前,将他扫视一圈,目光从他拇指上的扳指,腰间的玉佩,到他束发的白玉带,最后问:“孟奇很喜欢你?”
那下仆紧张的磕了个头,道:“因,因小的会写字,故此常常替公子抄书作业,公子高兴时,便会,便会随手……”那边的孟泰脸都黑了,他也是这才知道,原来儿子以前交上来的功课习册,竟都是找人代写的!杜岷英此时问:“那就算另外四人撒谎,孟奇待他们不好,这与要找凶手又有何干?莫非他们中有一个,就是凶手?”
小男孩嬉笑一声道:“你怎么这么笨?谁说他们是凶手了,他们都是受害人身边形影不离的人,受害人如果真的被人殴打伤害过,瞒得住天下人,也瞒不住他们,但五个人里面,四个人不尽不实,故此他们的话,自然不能尽信,换言之,他们本来就对受害人心存不满,那么如果有人想收买他们,他们怕是连抗拒都不会抗拒半分。至于唯一说真话的这个,他受了被害人不少好处,心里真心实意的觉得这个主子好,故此他被人收买的可能性大大降低,而接下来我们要问的一些问题,他回答属实的可能性,也就大大增高。”
杜岷英这回明白了,心中恍然大悟的同时,面上又不肯半点示弱。只问:“那到底凶手是谁?”
小男孩望向自己的娘亲。柳蔚站在第三名小厮面前,问:“最近一个月,你家公子,被人殴打过吗?”
那小厮颤颤巍巍的发抖,半晌不肯说话。柳蔚叹了口气:“你家公子受伤,却不敢告诉家中父母,那么就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作恶多端遭人报复,害怕双亲知晓后,反要对他大施家法,故此隐瞒;第二,打他的人,是个身份极高,他不敢招惹的大人物,所以他打落了牙只敢和血吞,连反抗一丝的心都不敢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