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当男子醒来时,发现门栏外有响动,他出去一看,就看到小孩竟用临时搭建的灶台,在熬粥。看到男子出来,他也不做声,就把盛满白粥的碗往他面前一递,目光还是牢牢的。男子有些失笑,道:“这么小便会做饭了,既然你盛意拳拳,那我便不客气了。”
两人吃了顿饱饱的早饭,晌午前,男子带着小孩在附近的村落走了几圈,却并无人认得这个孩子。寻家无果后,男子将孩子带回了自家小屋,这次,他郑重的问小孩:“你不会说话吗?”
小孩张了张嘴,然后低下脑袋。“真的不会?”
男子似乎已经猜到了小孩的身世,在每家孩子不少的乡间,有缺陷的孩子,被遗弃的可能性,很大。这时,小孩却细细的一声:“会……”男子一愣,又问:“那你爹娘,叫什么?”
小孩又不吭声了,眼中划过一丝迷茫,垂首揪自己的手指。男子沉默了许久,道:“这样,限期十日,这十日里,我带你到处走走,若有人来寻你,或是你认出了家人,你便跟他们走,若没有人要你……”说到这里,男子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恰好,也没人要我,我们便一起过。”
小孩抬眸看着他,表情有些犹疑,他轻轻的,拽住男子的衣袖。男子看着他。小孩又把手松开,胆怯的往后缩。这是纪南峥初次见到纪淳冬时的情景,现在回想起来,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你小舅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无父无母,被送到我身边前,他跟着族人颠沛流离,吃了不知多少苦,那些人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么能带好一个孩子,什么监视,什么工具,他们将你小舅给我,是因为他们养不起了,他们自己都快饿死了!”
柳蔚的表情,在听到这里时,露出一丝茫然。习惯了阴谋论的她,对这种说辞,持怀疑态度。纪南峥叹了口气,全都说了:“你小舅其实也不傻,看起来不说话,不吭气,好像可怜兮兮的,但几次与他族人擦肩而过,我都看出了他的紧张,那时带着他在附近转悠,周遭市集多了一些生面孔,我是发现了的,但这些生面孔实在太寒酸了,你小舅与他们走过时,每回都会握紧我的手,我知道,他不想回去,小小的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吃口热饭,睡个好觉,不是他自私,不肯跟族人吃苦,是他真的,就是渴望一份安宁,你知道他的族人后来怎么与我说的吗。”
柳蔚摇摇头,脑子还有点混沌。“他们说,用一份藏宝图,跟我换你小舅的喜乐安康,那群零零星星的男女们,都想着,自己吃点苦没什么,但小辈能活下去,就怎么都好。”
柳蔚惊讶的张了张嘴,她的关注点在“藏宝图”上。“他们是故意找上我的,当年我渡海而来,九死一生,也是他们救的我,他们知晓我是从青云国来,为了探索回故的路才流落此地,他们帮助过我,但却没有打扰我,虽然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他们说,这是时机未到,他们还说,他们带不走那张藏宝图,也带不走你小舅,所以,将他们托付给我。知道你小舅为何不记得当年的事吗?”
柳蔚头摇得像拨浪鼓。“因为那时他就病了,将他送到我身边,是他的族人们,也是他,最后的希望,他们原本是不想麻烦我,但他们走投无路了。”
柳蔚的三观几乎遭到了重塑,她微张着嘴。纪南峥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不知这些事有这么重要,那张藏宝图,并非什么藏宝之地,那是你小舅族人们的故土,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他们曾经的家早已不复存在,只有凭借那张地图,才有机会再寻一二,许多人都想要我手中这张藏宝图,因为他们以为这就是神族遗迹,我不愿说出我听过神族,听过狼族,正是因为,我不想此时再发酵,蔚儿,咱们不要打扰他们,就当是看在他们是你小舅的亲人,我们不能交出这张宝图,也不能去寻找,那是别人的家。”
“不一定。”
柳蔚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只觉得自己整个后背都湿了,她狠狠的咽了下唾沫,脑子在混乱、沸腾之后,她得出一个结论:“那是,我们的家……”纪南峥一愣。柳蔚一把握住老人家的手:“纪,就是云,他们不是随意将宝图与后人托付于您,外祖父,因为您是特殊的,他们才会救您,才会将地图毫无保留的交给您,因为您与他们,也是一家人。”
“你在说什么?”
纪南峥完全没听懂。柳蔚深吸一口气:“我们来仙燕国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找寻纪家最久远的家吗?现在,我们找到了!”
纪南峥顿时眼睛瞪得老大:“你是说……纪家就是……”他又猛烈摇头:“不对,不对,你……你别吓我,我还没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