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沉默,沉默的在心中反对她的论说,不与她争辩,也坚持不给她任何套话的机会。第二,反击,反击会很爽快,却必然会暴露。责骂之后,国师冷静下来,他狠狠的瞪着柳蔚,这种狠辣里蕴含的火气,比之方才柳蔚揭穿他的身世,揭穿他与鲛人珠的关系,有多无少。柳蔚不甘听取国师的辱骂,立出一二三四,争辩自己对神族的描述是合情合理的,她提出最有力度的论点是:“既然神族如此了不起,为何几千年前,他们的文明便断裂了?为何到现在,知晓神族的人少之又少?”
国师脸都憋红了,大喝一声:“因为战乱!”
说完,他一下清醒过来,脸由红变白。柳蔚眼中的笑意越来越大,而这个笑,使得冲动之后的国师,寒毛直竖。“战乱吗?”
柳蔚眼珠晃了一圈儿,又绕回来:“仙燕国建造初始,绵延至今,历任三十多代,可却从未发生什么能将文明层断裂的大型战事,大人您的谎言,听起来并不谨慎。”
“本官怎会说谎!”
国师握紧拳头,这人是故意的,完完全全是故意的!柳蔚是往国师身上戳刀子戳顺手了,看国师涨红了脸,气得不行,又说不出话的样子,她觉得特痛快,然后继续嘲讽他:“是是是,您没说谎,您可爱,您说了算。”
国师:“!”
容棱:“……”柳蔚喝了口已经凉掉的茶,味道一般,却让她尝出了一丝甜味。国师现在已经憋不住了,他猛然想到,自己根本没必要在这里听这人说这些辱没自己的废话,他大可以走,眼不见为净。这么想着,他真的起身要走。可两次拦他的柳蔚,这次却没开口,甚至在容棱要起身时,柳蔚还按了他一下,让他不必在意。国师走了两步,感觉真的没人叫自己,他又停下步伐,回头看向他们。那目光中饱含狐疑,但又问不出口。柳蔚笑道:“失败者才会落荒而逃,您没有理论支撑您的怒火,但我的话确实有理有据,您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逃了。”
还回是以退为进。果然,听她这么说,国师一时踯躅,走也不是,回也不是,好不尴尬。容棱看了看天色,淡淡的道:“快晌午了,回吧。”
柳蔚一见果然不早了,便起身,还对国师行了个礼,道:“与您的谈话很愉快,那么,告辞。”
如果就这么让他们走,岂非默认了对方之前的无稽之谈?国师狠狠的闭了闭眼睛,沉默了许久,终究在对方要出外殿时,叫了一声:“等等。”
柳蔚与容棱重新坐回了凉亭,对面的国师,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了。之后的话,几乎就是国师在说。他刻意避开了伴月翼犬四个字,反复强调神族与神雀的功绩,将柳蔚之前说的那些亵渎神灵的话一一反驳,口若悬河,这时的他,更像一个御史,与平日清冷缄默的高人形象大相径庭。所以,打蛇打七寸,要对付一个人,就得抓到他的命门。国师的命门,就是他这一生的第二个遗憾,无法全身投入的信仰。国师说了很多,从神族的发展,到战争的到来,再到始祖皇帝的出现,建立当时还未开蒙化的仙燕国……一长串的史志从他口中说出,就像活灵活现的画图,一幅一幅摆在柳蔚眼前。她好像回到了数千年前,站在了那片富饶却原始的土地上,看到了那些还生活在石器时代的野人,他们在神族的带领下,逐渐学会了狩猎,学会了农作,学会了更好的生存。可惜,当他们不再为食物发愁时,矛盾却激发了,狼族是所有野人的首领,但当下面的各个部族开始起了反叛之心,狼族的结果,就变得可悲。一个父亲,带着他的孩子们过上了幸福生活,可在孩子们吃饱喝足后,他们却觉得父亲已经老了,没有利用价值了,于是,他们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分食了他的尸体,再洋洋得意的,继续过自己的好日子。狼族的衰败造成了文明的断裂,但数百年后,这片土地又出现了一位能人,他有一只会说人话的仙燕,这只雀鸟,帮助他统一了山河。有人说,建造仙燕国的始祖皇帝,就是狼族的后人。但这个论说,因为涉及到皇室秘辛,除了一些野史外,并没有正史记录。不过在国师口里,他却有另一套认为:“始祖皇帝不是神族后人,但他能成为皇帝,的确是受了神族后人的照拂,他是神族安排的,惩治背叛者的利刃,因为他出现后,那些曾经辉煌的各个部族,那些当初分食神族的鬣狗们,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来了,又开始编故事了。柳蔚看着国师,不管始祖皇帝是狼族后人,还是狼族准备的复仇工具,总之,柳蔚今天收益颇丰。那么,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神雀,最后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