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辛贵妃却发现,自己例事竟有些不止?辛贵妃的身子不算太好,自打生下文清公主后,又伤了根。可饶是如此,例事之期,也不太会乱,更不会有长流不止的情况。贴身宫女杜鹃谨小慎微,立马请了太医进宫查诊,这一查后,太医竟说“催例之法,伤身伤心”。催例?辛贵妃并未催过例事,所以,其中为何?一番查探后,杜鹃查到,汪嫔送到常缘殿的糕饼中,掺了九重楼,九重楼有活血化瘀之效,也是调经,催例的常用药。这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怪说汪嫔日日往常缘殿走,原是就等着这个机会。知晓此事后,辛贵妃是愤怒的。也从那日后,她使了小计,令皇上再未召宠过汪嫔一次。到底是自己的娘家表妹,辛贵妃并未直接给汪嫔判死刑,却已经暗中知会娘家,娘家那边也回了话,过阵子风声不紧了,会寻个由头,将汪嫔接回辛家,再好生调教一番。可谁又能想到,这汪嫔的肚子,却是争气得很。一个月的功夫,竟查出怀了身孕。辛贵妃哪怕心里再是不悦,也终究不可能在此时再做什么。身怀龙子,这便是免死金牌,她若还敢贸然行事,说不准便要担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可心里这般知晓,骨头里这把火却无法消散。这会儿也是冤家路窄,两人竟在这道上,狭路相逢了。红芳阁的鸾轿占了大半条路,辛贵妃本就火恼,这下更是火上浇油,她招停了轿夫,直接下了轿子。汪嫔的宫婢玉花是在看清来人竟是常缘殿的辛贵妃后,不见慌乱,反而面露喜笑。玉花脆生生的对上前的辛贵妃行了个礼,而后扭头,又斥挡路的柳蔚:“你这奴才,对我家汪嫔娘娘无礼,莫非连贵妃娘娘也不认得吗?”
辛贵妃冷目瞧着那玉花,眸子,又扫向旁边的汪嫔。汪嫔见到辛贵妃时,面上便有慌乱。被查出怀孕后,按照规矩,她本是要去常缘殿请安的,可不知为何,自打上次承宠后,过去一个月里,她每次去常缘殿都会被拦在门外,她隐隐觉得辛贵妃已经知晓她做的事了,故此,怀了身孕,她便唯恐靠近辛贵妃半步。可谁知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在大路上,怎么就碰上了呢?汪嫔掩下心中感觉,规规矩矩的冲辛贵妃伏身,请了安。以前汪嫔对辛贵妃是行大礼,毕竟二人身份悬殊极大,可现在肚子里有了龙种,汪嫔是连弯腰都省了,直接颔首,聊以示意。莫说辛贵妃,就连杜鹃见此都生了怒火。可主仆有别,杜鹃无法训斥汪嫔,只能冲着玉花大喝:“大胆奴婢,见了贵妃娘娘,还不跪下行礼!”
玉花先是一愣,后迷茫的看向她家汪嫔娘娘。即便是以前,汪嫔没有怀孕的时候,红芳阁的人出入常缘殿,也是不用行跪拜礼的,贵妃娘娘平易近人,对自家人素来照拂,尤其是待汪嫔娘娘,更是宛若亲姊妹,常缘殿的人一向也都将红芳阁当做自己人,可是现在,这是怎么了?玉花傻傻的不知所措,杜鹃直接上前,一脚踢在她膝盖上,让她扑通一声跪下。因事出突然,玉花没有防备,膝盖落地时,发出重重声响,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满腹委屈,却不敢吭声,只连忙匍匐在地,口呼“娘娘吉祥”。杜鹃出了一口恶气,老老实实的回到辛贵妃身后,辛贵妃瞧着面已苍白的汪嫔,冷冷的觑着她,眸中似夹杂着冰霜。这时,落在后面的文清公主跑了过来,小公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过来就牵住自家母妃的手,而后仰着脑袋,茫然的东张西望。这一看,却让她看到了前方的俊逸青年,男子身型清瘦,背脊挺直,正站在一辆小轿子前,表情非常严肃。小公主一看到那青年,脸就滚烫的红,她害羞的垂下眼睛,不好意思的回身垫脚抬手抱住母妃的腰,然后偷偷又露出一只眼睛,去看那边的青年。柳蔚也看到了文清公主,她对这位漂漂亮亮的小公主很有好感,迎着她的视线,就微微一笑。文清公主顿时脸更红了,她羞答答的揪了揪自己的裙角,然后细声细气的喊:“柳大夫好……”说完,又扭头,把脸埋进她母妃的怀里。本来因为汪嫔的事,正生气的辛贵妃:“……”汪嫔从文清公主一句话,立即知晓被她加以为难的奴才,身份似乎不对。她正思考不出头绪时,远处,突然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人,打前之人,骑着高头大马,在这后宫内殿,能骑马而行之人,除了皇上,便只有当今太子了。太子御驾而来,身后跟着一众宫人,他手持缰绳,马儿穿行而过,停留在两架鸾轿之间。太子翻身下马。辛贵妃对他笑笑,道:“也是巧了,本宫正好要去青凰殿,太子这是刚出皇后那儿出来,要回去?”
太子摇头,目光扫了旁边的汪嫔一眼,他不认识汪嫔,也没听人说后宫哪个妃嫔又怀孕的消息,他又转头,看了眼另一边的柳蔚,道:“宫人回来传话,说送柳大夫出宫时,不慎拦了哪位贵人的鸾轿,母后担忧柳大夫不识得人,会生什么误会,让本殿来瞧瞧,如此看来,柳大夫是挡了贵妃娘娘的路?”
辛贵妃轻艳的眉宇稍稍一抬,眼尾扫了眼脸色越来越白的汪嫔,置身事外的笑道:“本宫与柳大夫早便相识,即便狭路相逢,也就是寒暄一二,又怎会生什么误会,太子说的,是其他人吧。”
辛贵妃意有所指,果然使太子的目光,落到了一直没说话的汪嫔身上。汪嫔唇瓣颤抖,手指捏着自己的裙角,掌心早已汗湿一片。到底得势得太快,骨子里的卑微还未散去,前有贵妃为难,后有太子追问,区区低嫔,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胆战心惊。正在这时,一直缩在辛贵妃怀里的文清公主,突然鼓足勇气,她紧张的抓着自己的小袖子,同手同脚的走到柳蔚面前,涨红了脸,仰着头,磕磕巴巴的问:“柳,柳大夫,清儿的新裙子,好,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