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是攻击你,你认为,用你的钱治病,她会愿意吗?”
纪淳冬脸色开始变白。柳蔚深吸口气:“西进县的宋县令是个很有趣的父母官,与在下也算有些交情,有一次,宋县令来府中找在下,当时我不在,玉儿见到了他,玉儿调皮,嘻嘻哈哈,可胆子也小,不认识的人靠近,她会有危机感,会躲在熟悉的人背后,但她那次明明是第一回见宋县令,却扑过去,抢了他的帽子,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这件事柳蔚当时也没在场,她是听容棱说的,其中原因,也是容棱告诉她的。见纪淳冬没回答,柳蔚便道:“因为那日宋县令穿的是官服,头戴的是乌纱帽,玉儿记不得人,记不得事,却记得,她要报官,她要找县令。”
纪淳冬脸色更白了,柳蔚的每句话,都像一根钢针,牢牢的扎在他的心口。三年前,他是真的冲动了,没有考虑后果,一心想为倪南天平反,却连累了一户无辜的百姓遭殃,李老爹横死,李玉儿疯癫,原本普普通通,平平静静的一个小家庭,因为他的出现而毁灭。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过了三年,才知道这些……如此一想,他胸中戾气更甚,看万重的目光更加狂愤。万重不知道怎么火又烧到了自己头上,他吓得都想跑了,这到底怎么回事,李姑娘是谁?宋县令又怎么了?还有纪大人那眼神,到底是不是要揍我?万重心神不宁,纪淳冬也因为被柳蔚的话刺激狠了,整个人透出颓然的丧气。纪淳冬是个铁骨铮铮的大男人,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文人的婆婆妈妈和娘们唧唧,可现在的他反而就像个娘们似的,他想为李玉儿做点什么,又知道做什么都弥补不了对方的丧父之痛,还有倪南天,枉死的倪南天,他昔日的好兄弟。“万督令,现在是该这么叫了吧?”
纪淳冬突然出声,矛头直指万重。万重苦着脸道:“纪大哥,你别,别这么叫我……”“是升正督令了吧?”
纪淳冬继续问。万重闷着脑袋,轻轻的点头:“恩。”
“感觉如何?”
“纪大哥……”“问你感觉如何!”
话音刚落,纪淳冬突然一拍石桌,只听“哐当”一声,亭中的这张桌子,一下裂成了两半。万重看的眼睛都直了,动都不敢动。柳蔚也愣了一下,然后稍稍往后退了点,以免一会儿打起来,血溅到她身上。没了桌子隔挡,纪淳冬也不收脾气了,霍然起身,伸手揪住了万重的衣领,在万重还没反应过来时,单手把人提到亭柱子上,悬空的抵着,咬牙切齿的骂:“你他妈有什么资格坐这个位置?你师父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他的?你知不知道,所有的事,都是因你而起!”
万重哪里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连现在自己该怎么办都不知道。纪淳冬本就手劲大,万重就在他手上,这么顺便的距离,他骂完就直接一拳砸过去,砸了万重的肚子,把人揍得腰都直不起来,还哼都很不敢哼一下。打完了肚子又打脸,打了脸又打背,反正花式单打,打了一圈儿下来,万重也想还手,他抬哪只手,纪淳冬就揪着那只手,直接往外一拧。柳蔚自觉自己对万重已经够不客气了,后来是知道这傻子被万家人利用得太惨,才和颜悦色起来。可纪淳冬显然没这么仁慈,他现在就是在发泄,发泄连累李家人的愧疚,发泄无法为倪南天平反的怨气,这些气一股脑都撒在万重身上,直接就把万重差点打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火热运动后,万重嘴角已经在冒血沫了,纪淳冬也终于放开了他,把他像破布娃娃似的仍在地上,喘着粗气。柳蔚看这是要散场了,才从旁边走过来,低头问万重:“可还好?”
万重哭了,脸上又是青,又是紫,又是红,眼泪再与这些颜色混淆在一起,简直精彩非凡。柳蔚的目的达到了,通过万重与纪淳冬的“交流”,她这回是真的彻底把三年前的事情始末都联系起来了,她自己欣慰了一下,然后又对万重伸出手。万重拉着她的手,委屈的站起来,在她背后。挺大一个男子汉,却像个小媳妇似的缩在柳蔚背后,头都不敢冒,还隐隐抽泣。偏他一哭纪淳冬就发火了。“你再哭一下试试!”
万重又不敢抽泣了,捂着嘴,流着眼泪气都不敢大喘。柳蔚挺看不下去的,帮万重说话:“说到底,也都怪他。”
纪淳冬瞥了她一眼,声如洪钟的道:“要都怪他,老子就不打这么轻了!”
轻,轻吗?柳蔚回头看了万重一眼,万重已经绝望了,猫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