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因为药谱上的插画都画的很简单,也没有大小模样的比例,柳蔚便挨着问,云席也耐心,挨着给她描述,两人这么一问一答,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整天。等到整本药谱都看完,柳蔚已经两眼发光,啧啧称奇了:“简直想都不敢想,原本只以为你们这儿的药材,与我们那儿的只是名称不同,却不想,原来体积药性竟都如此各异,相比起来,我们那儿的药材,就像发育不良的幼苗,倒是见笑了。”
云席同样也处在惊愕中,通过他的描述,柳蔚知道了仙燕国的药材情况,而通过柳蔚的描述,他也知道了柳蔚所在国家的药材情况,他无法想象,巴覆子在别的地方竟然只有成人拇指那般长?束叶果竟不是拳头那么大的果子,而是只有小指结那么小的一丁点?还有黑生砂竟是只生长在悬崖峭壁?他们这儿的黑生砂可是靠南的山里遍地都是的,比野草还不值钱,还有苦胶、泻芥、毕实壳,这些药材在别的地方,竟都是稀罕之物?而更让云席不敢置信的,用那样拙劣而低等的药材,柳蔚竟还能成为一代神医。相比起来,拥有大好资源的他,却像拿了一手好牌,却输得一败涂地。若说以前云席对柳蔚只是敬佩,那现在,这敬佩里便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仰望,就像他对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伯父,对那些杏林前辈那般的仰望。他承认,自己还是个学徒,学无止尽,哪怕他已经挂牌行医,但他的医术,也并非炉火纯青。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他厉害的人太多了。他会抱着谦逊的姿态,继续学习,而这些值得他学习的人,都是伟大的!一日的彻谈后,云席对柳蔚越发尊重了,而他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赖在柳蔚房间不走了。柳蔚为了就近照顾容棱,已经和容棱搬到一间房了,碍于容棱身体不好,他们是睡两张床,但再怎么说,也是同处一室。容棱很满意这样的同居,可他不满意现在的云席。一个云想也就算了,云席又在凑哪门子热闹?直到月上柳梢,容棱才在忍无可忍的状态下,冷着脸,轰走了云席。云席离开时还有些依依不舍,柳蔚去关了门,回来后便在容棱唇上亲了好几下,笑话他:“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容棱眯着危险的眼,还是不高兴。柳蔚就又亲了几下,直哄了他好一会儿,才让他面色缓和下来。这夜,他们夫妻二人睡得很好,可其他人,却没那么好过了。受创最深的,就是可怜的宋县令。万氏失踪并非一朝一夕,她已经被柳蔚藏了好一阵子了,孙家一直寻不到她,自然是着急上火。孙家不是担心万氏遇害,他们对万氏可没什么情分,可怕只怕万氏在西进县出了事,会惊动亭江州的万府尹。孙家在过了三天还找不到万氏后,便已经心惊胆战的差人往亭江州送信了,信是早就送到了,但人却迟迟未来。可现在,人来了。万重是在临近关城门前抵达的西进县,他优先去了孙家,得知万茹雪已经失踪了近半个月后,他大发雷霆,吓得孙家上下静若寒蝉,心惊肉跳。随后,他满脸铁青的去了西进县衙门。彼时的宋县令正集结人马,要去码头仓库接人。万重就这么冷不丁的冒了出来……万重,亭江州驻兵总督令,万府尹的义子,万茹雪的义弟。很难形容这一刻宋县令的心情,呆了,傻了,木了,慌了,最后急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张口就道:“下官不知督令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万重是亭江州地方官,宋县令是白山洲地方官,按理说地方不同,哪怕是下级遇到上级,也不至于行此大礼。可万重又不是普通的地方官,他还有个更牛逼的身份,是亭江州府尹的义子,是有权势,有后台的那种。宋县令怕死了,整个人哆哆嗦嗦,跪都快跪不稳了。万重毫不在意的受了宋县令的全礼,随即眼眸一闪,看到了宋县令后面的大批人马。“这是要出去?”
宋县令心脏砰砰的跳,咬着牙,强撑着回:“是,是有些事,要,要去办……”“何事?”
宋县令说:“城南那边,抓,抓了个小贼,下官,带人去看看……”万重的表情没表现出信了还是没信,他只盯着宋县令又看了一会儿,刚要再说什么,却眼睛一瞥,看到了衙门内又走出来一人。来人满脸和煦,胖胖的脸,胖胖的身子,笑眯眯的眼。看到万重,那人仿若并不惊讶,反而好脾气的唤了声:“这不是万督令吗?”
万重却是愣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儿,会见着巡按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