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柳蔚紧了紧眸子。张麻子媳妇儿就看着柳蔚笑,笑得“咯咯咯”的,整个人都在颤抖。柳蔚看她情绪不对,又将她拽紧些,追问:“哪个夫人?”
张麻子媳妇儿歪七扭八的站不稳,身子一晃一晃的,沉浸在张麻子死了的喜悦中不可自拔。柳蔚又问:“哪个夫人?姓什么?你在哪儿见的她?”
一连好几个问题问出口,张麻子媳妇儿突然顿住了,然后,她盯着柳蔚,“噗”一声,嘴里喷出血来。“啊——”牢室外的牢头和衙役,吓得叫成一团。柳蔚脸颊边被溅了不少血点,但还来不及在乎,就去抓着对方的手腕探查起来。中毒。剧毒。还是那特毒的老鼠药。身上没有任何工具,以前随身携带的针灸包早在大海中被冲的不见踪影,而在一连喷了好几口血后,张麻子媳妇儿已经站不住了,仰着身子,就往后面倒去。柳蔚把她放在地上,隐约还能听到对方笑着呢喃:“终于死了……他终于死了……太好……太好了……”“别说话,张开嘴!”
柳蔚命令着,伸手进她的嘴里,挖着她的喉咙,要给她抠喉。可张麻子媳妇儿却突然一发狠,牙齿一咬,直接给柳蔚手指咬出血。她咬住就不放,一双眼睛满是仇恨,盯着柳蔚就像在盯张麻子,还在使劲儿。“松嘴,快松嘴!”
小黎急的眼睛都红了。他看到娘亲的手指已经被咬得快要见骨了!柳蔚绷着一张脸没做声,不顾疼痛的撑着张麻子媳妇儿的上下牙齿,把她嘴硬生生掰开。可到底耽误了一会儿,毒性蔓延太快,几乎是立刻,张麻子媳妇儿整个脖子已经青了,颜色和张麻子中毒后一致,且青色还在朝上延伸。来不及了。“到底是哪个夫人?”
这是柳蔚不死心,继续问的问题。张麻子媳妇儿已经不行了。以为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但张麻子媳妇儿却像在临死之前突然回光返照一般,她松开了嘴。似乎终于确定了,自己现在咬着的不是自己那个禽兽不如的丈夫,往后仰了仰,她眼睛盯着牢室黑洞洞的顶部,用轻的几乎飘渺的声音说:“孙……孙……大少……夫……”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她眼睛已经鼓得老大,眼睑再也不眨了。柳蔚伸出手指到她的鼻息下,已经没了呼吸。牢房内陷入短暂的安静,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小黎先出声。他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捧着娘亲的手指,眼眶红红。柳蔚的手指上全是血,一半是张麻子媳妇儿的血,一半是她自己的血。食指和中指骨节的位置已经破开,上下都被咬得断了皮肉,唯有中间的骨头还没被咬坏。临死前满怀恨意的噬咬。小黎心疼得不得了:“呜呜,疼不疼?疼死了吧?我看着就好疼好疼啊……”柳蔚搂了搂儿子,拍拍儿子的头,让他别矫情了,站起来道:“她说万氏。”
孙大少夫人,正是万氏。孙君被蓄意谋害,死法却并不是与孙箭、孙桐相似的虐尸死法,且凶手有很明显的买凶作案痕迹,一开始柳蔚就不觉得杀孙君的会是之前四起案件的凶手,现在得到了万氏这个答案,可以说并不惊讶。而万氏做了这么多事,杀害孙君的意义……应该,同蒋氏有关。与万氏,即便只是短短的相处了不到半个时辰,柳蔚也算看透了几分。对自己的丈夫没有感情,看重自身,优越自身,她恨蒋氏的原因是蒋氏同孙桐有染,但孙桐的死对她而言,又不起任何波澜,她可以轻松自在的穿金戴银,在她眼里,孙桐恐怕就是她的一条小狼狗,但这条狗现在背叛了她,对着别的女人摇尾,因此,她要报复那个女人。简而言之,就是所有刁蛮专横的千金大小姐的通病,面子大于一切,所有罔顾她颜面的,都要被她打击报复,甚至亲手摧毁。这种人,说好听了是公主病,说难听了就是脑子有水。“快,我们回去包扎吧,走了走了。”
小黎揪着他娘亲的衣袖,拉着她就要往外走。柳蔚按住他,让他别着急,转头对门外的两人道:“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牢头与衙役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目光闪烁,最后,还是衙役支支吾吾的说:“孙家……大,大少夫人吗?她……”牢头接嘴:“她可是亭江州府尹的亲生女儿,且因为八字同其父相合,自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咱们的宋县令,哪敢抓她?”
柳蔚愣了一下:“杀人犯你们这儿还是看人抓的?”
牢头尴尬。衙役犹豫着道:“要不我回去问问,其实,张麻子媳妇儿都死了……也算死无对证……”饶是一心担心娘亲伤势的小黎也惊住了:“我们都听到了,这也叫死无对证?四个人证啊!”
衙役却还是说,回去问问宋县令。小黎气得不行:“她买凶杀人,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什么问问宋县令,让宋县令把人抓了!现在就抓!”
“小灵童,您冷静一点……”衙役安抚。小黎冷静不了,他举着娘亲的手喊着:“你看这是什么?你们看这是什么?看清楚!我娘为了逼问出凶手身份,伤成了这样!你们告诉我不能抓人?凭什么不能抓!凭什么不能抓!”
牢头目瞪口呆:“娘?小灵童你说这位先生……是你娘?他不是男的吗?”
小黎要疯了,在牢室里蹦着跳脚:“这是重点吗?这是重点吗?我让你们抓人,抓人,抓人!”
衙役叹了口气:“可,可是,她只说了老鼠药是孙大少夫人给的,也没说是人家让她杀人的,这个,不成证据啊,你说药铺也卖老鼠药,那总不能所有被老鼠药毒死的人,都是药铺掌柜杀的吧……”眼看儿子已经在暴走边缘了,柳蔚忙拉住小家伙,又看着那衙役,严肃的道:“我会把证据带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