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宋县令就认定了对方是自缢,没别的理由,脖子上一圈儿的红,一看就是上吊上的,现在的小姑娘,有点压力就闹着要死要活,他家的女眷也爱搞这套,一哭二闹三上吊。这黄二宝明显就是走了绝路,虽然不知是什么让她轻生,不过人都死了,也没必要追究了。已经是老油条的宋县令非常优哉,甚至在仵作验尸时,还有空思考一会儿下堂后的午膳是吃水煮肉好,还是香煎青鱼好。而与他设想的一样。短暂的验尸结束后,经验丰富的仵作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对,就是自杀,可以结案了。宋县令一边心里嘀咕着“果然如此”,一边拿起惊堂木打算拍案定论……可柏三村的村民们却闹了起来。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让老胳膊老腿儿的宋县令心神俱疲。柏三村的村民不接受仵作的验尸结果,然后,他们就推出一个比宋县令家最小的儿子还小的小男孩出来,那小男孩得不得不唠叨了满一个时辰,最后逼宋县令,必须彻查!宋县令很生气,你说查就查?谁是官谁是民?然后宋县令就差点领悟了一把什么叫官逼民反……是的,那些柏三村的村民把事情闹大了,还在县衙门门口传小纸条,说县衙不作为,又嚷嚷什么六月飞霜,死不瞑目。还说要把黄二宝的尸体放在县衙大门口示众,还到处跟人说,黄二宝要是头七回来找人报仇,就找衙门里的人!宋县令气的冒烟,恨不得把这些刁民都抓起来!可人家聪明,你抓他,他就跑,你再追,人家索性坐大街上不起来,一边哭一边嚎,然后吸引更多的路人指指点点。到底是爱惜羽毛,都尽善尽美了十二年,眼瞅着再过两年就要致仕了,宋县令不敢拿自己这块瓷器去碰那些瓦缸,然后他同意了,查吧。不过说是查,可因为心里不舒服,宋县令当真没干什么实事,连一个衙役都没派出去,摆明了就打算用“拖”字诀。可要命的是,那个嘴皮子特利索的小男孩,就柏三村人叫他“柳小哥”的那个熊孩子,他不要衙役帮忙,也不要衙门做主,县太爷一松口,他自己带着一批人就查起来了。几天下来,还真让他查到了,黄二宝和孙员外家的孙二少有关系。那种关系。可,孙员外可是自个儿的“老朋友”啊,宋县令不敢再袖手旁观,必须过问起来。但他也不好直接把孙家的嫌疑摘了,就静观其变,打算什么时候有机会,再助孙家一臂之力。正在宋县令琢磨着官商勾结时,那位柳小哥愣是带着柏三村的几十个村民,把孙家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他们找到了孙二少的尸体。涉及到孙家少爷的性命,宋县令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一边是柏三村的村民逼着他还黄二宝一个公道,一边是孙员外家的孙富商哭着嚷着要他替儿子找到真凶。宋县令一个头两个大,然后,他精准的视线,瞄到了那位人称“小灵童”的小男孩身上。或许,这小孩真的还能发现什么?这样想着,宋县令便等不及了,一改之前打对台的态度,开始认认真真的和这个小男孩套近乎、拉关系。到底是小孩,对方很容易的与自己既往不咎,并且将很多案件线索透露给了自己。宋县令很高兴,觉得一切都往好的地方在走,很快就能破案。但是这个时候,那个小破孩儿又来了衙门,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县令大人,我又发现了一具尸体,明天早上会送来,你找人去接一下。”
“啥?”
宋县令傻眼了,声音有点发抖:“小祖宗,你说你又怎么了来着?”
衣着整洁,看起来端端正正的小男孩就仰着头,实事求是的道:“昨晚山上死了个人,就是我们黑水村后面那座山,死者名字叫高槐,是四季村的村民,不过很早以前他就离开村子,在县城谋生了。”
“高槐?”
一向私生活还挺混乱,也认识一些拉皮条的宋县令眼睛当即鼓了起来:“他死了?”
白净的小男孩看他一眼,眼眉挑了挑:“方才我又去了趟孙家,得到一个消息,那高槐,与孙二少生前,关系似乎极好。”
那可不,孙二少也是个爱寻花问柳的人,那高槐在这上面的门道可多着呢。宋县令心里想着,就问:“你莫非想说,高槐之死,也与之前两桩命案有关?”
“谁知道呢。”
小男孩咂咂小嘴,音调意味深长:“认识的人,刚好前后接着丧命,巧合的几率可不大,而且高槐的死状,也就比孙二少好那么一丁点。”
宋县令当即想到孙二少那肉酱似的模样,脸都白了。小男孩又道:“我有一些看法,县令大人此刻有空吗?”
本来已经下堂,打算回家抱小妾的宋县令滞了一下,半晌才干巴巴的点头:“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