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容棱还未来得及找小黎,玉染先找上门来。玉染是在容棱的房门外蹲点了小半个时辰的,她看到嫂嫂跟几个丫鬟去旁边舱房给小侄女洗澡了,才壮着胆子去堵师兄。容棱看着眼前这张格外严肃,又格外紧张的小脸,拧了拧眉:“有事?”
玉染左看看,右看看,鸡贼似的探头探脑半天,最后,压着声音道:“师兄,借一步说话。”
容棱:“……”最后两人去了客船二楼的甲板,这地方僻静,少有人来。容棱在甲板内侧,眉目清冷的瞧着他这位贼头鼠脑的师妹:“有事便说。”
玉染似乎在酝酿用词,斟酌好片刻,才吞吞吐吐的问:“嫂嫂,就是嫂嫂的身世……你……知道……”“说快些。”
冷峻的男人,显然并非对所有人都那么有耐心。玉染被他一吼,也不敢磨蹭,赶紧将从师父那儿知晓之事说了一遍,说完,便揪着手指低垂头:“师兄,嫂嫂当真与前朝……”“是。”
还不等她问完,对面的男子已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玉染当即皱眉,显然没料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快,且这么不留余地,那这样说来,她同芳鹊家破人亡,不就正因……“你认为,你家之事,该怪她?”
玉染咬着下唇,表情有些倔强:“哪怕不怪,也总与此有关……”容棱冷冷的看着她:“鸡丢了,你不怪偷鸡之人,反怪卖鸡予你之人?”
玉染一愣,没料到他会这么比喻,顿时有些气:“人怎可与畜同比!”
容棱沉默的又看了玉染一会儿,半晌,评价一句:“是非不分。”
玉染握紧拳头:“师兄自然维护嫂嫂,你二人已成亲,还生儿育女,可我家之事……师兄曾经答应过,会为我报仇!”
“你欲找谁报?柳蔚?”
玉染抠着手指甲,没有做声。容棱瞧她那稀里糊涂的样子,道:“前朝末代,流传一宝,数百年来,为此谣传之物丧命者,多不胜数,你的家人如此,芳鹊的家人如此,柳蔚的家人,亦如此。”
玉染滞了下,抬头看向他。这些事容棱本不想同旁人多说,但若家人间也起这样的误会,便让柳蔚,太受委屈了。“幼年丧父,母族遭杀,骨肉分离,苟延而活,她的这些经历,比你又好在哪里?”
玉染呆住了,她对嫂嫂的家世知道得当真极少,除了她是柳家大小姐,别的,一概模糊。可原来,嫂嫂也是前朝那事的受害者吗?那她若只因嫂嫂有前朝血脉,便将错怪责到她头上,的确如师兄所言,是是非不分。“师兄,你可否能仔细说说?”
玉染着急的道,她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容棱看她一眼,见她的确有悔悟之色,才缓了语气,将一些旧事重提。半个时辰后,柳蔚跟明香惜香一起给丑丑洗了澡出来,刚推开舱房门,迎面就撞上一双泛着水汽的晶晶瞳眸。柳蔚愣了愣,问:“玉染,你怎么了?”
玉染吸了吸鼻子,什么也没说,只扁着嘴,扑上去就将嫂嫂抱住。明香惜香站在后面发呆,柳蔚也一脸不明所以,直到玉染抱够了,一言不发,抽抽噎噎的离开。柳蔚走了几步正好看到容棱。她把容棱拉到一边,小声的问:“你打玉染了?”
容棱蹙了蹙眉,道:“没有。”
柳蔚不信:“那她怎么哭了?”
容棱却道:“不知。”
他从未打过。柳蔚严肃的板着脸,教训他:“你不要老打她,她是女孩子,哪怕你占个兄长的辈分,也不能真将自个儿妹妹那么揍,你看我打陌以了吗?你就不能对姑娘家温柔些?”
容棱看着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倏地,凑上去,亲住。柳蔚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推开他,看看左右。确定周围没人瞧见,她脸颊微涨的道:“大白日的,做,做什么……”容棱一言不发,只再附身,强悍的大手搂住她柔而细的腰肢,再次贴上她的唇瓣。……芳鹊亚石同众人会和之时,正是夕阳西下,晚膳时刻。客船这边是提前半个时辰接到的消息,知晓芳鹊马上就要平安抵达了,玉染很高兴,哭哭啼啼了小半日的人,这会儿终于笑了。戌时二刻,泛光的海面,波光粼粼中,远远四艘中型渔船,由远而近,缓缓而来。玉染早早就站在甲板张望,待看到最前头的那艘船,开始与他们客船接轨了,立刻提着裙子去帮忙,就巴望着早一会儿见到芳鹊。可这边轨道都拉好了,两艘船之间也架上了接板了,亚石的身影也瞧见了,却没看着芳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