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咱们为何要急着走,还有那姓魏的公子,为何一直追着咱们?”
青年抬了抬眼,看着小厮的目光,夹杂了些腥火。小厮一吓,赶忙垂头,抱着碗,闷闷的不敢吭声。“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青年又拾起自己的筷子,夹了块烧红的肉块,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我杀了他的好友,他自要追我报仇。”
小厮眨眨眼:“您是说那姓钟的公子?您杀他做什么?”
青年音色黯哑,眸色变深了:“讨厌,便杀了。”
小厮嘟嘟哝哝的咬着筷子:“公子脾性这般好,您讨厌之人,必然是该杀,杀得好,杀的没错。”
青年又让他逗笑了,看了小厮一会儿:“这世上,就只是你,说我脾性好。”
小厮仰着脖子道:“公子是难伺候,是刁钻,是鸡零狗碎的事情多,是少爷脾气,还爱娇惯,但您脾性不差,小的说的是事实!”
青年:“……”并不觉得多开心。……亚石这一日都没睡好,他怕门外那主仆二人当真有古怪,因此生生睁着眼,守了芳鹊一夜。第二日,过晌午时,芳鹊迷迷糊糊地醒了,亚石那会儿却因扛不住,歪在椅子上厥了过去。芳鹊迷蒙的视线在周遭扫了一圈儿,又看到亚石眼眶底下,那浓黑的眼圈,一时不忍叫醒他,只摇摇欲坠的又躺了一会儿。片刻,有敲门声响起。芳鹊扭头看向门板方向,而此时,亚石也被敲门声惊醒了。他睁开眼,下意识的先看了眼芳鹊的位置,这一看,惊喜起来:“你醒了,可好些了?”
芳鹊脸色还是很白,但烧已经退了,她含糊的点点头,小声的问:“可以,喝水吗?”
“有水,有水。”
亚石连忙在旁边的壶里倒了半杯水,扶起芳鹊,一口一口的喂她喝。芳鹊润了润唇,觉得舒服了许多,呼吸也畅顺了不少。此时,敲门声又响起,亚石道:“昨日你昏死过去后,咱们让路过的船只救了,你先躺会儿,我去看看。”
芳鹊点点头,又睡回床上,歪在那里。门扉打开,舱外,是个小厮模样的少年,他手里捧着个托盘:“这是公子您的午膳,我家公子说,您放心不下您妹妹,在屋里吃也是一样,饭总要吃,不然太难受了。”
亚石不管是否心生忌惮,但还是礼貌的接过托盘,道了谢。那小厮透过门缝看到里头床上,正看他的芳鹊,讶然一声:“您妹妹醒了,那可太好了,我家公子懂些粗浅医术,可要我禀报公子,让他来给令妹瞧瞧?”
亚石皱着眉,立刻说:“不劳烦了……”小厮却摆摆手:“不劳烦,不劳烦,我这就叫公子去……”他说着,一溜烟就跑没了,亚石叫也叫不住。芳鹊看他表情不好,问:“怎么了吗?”
亚石沉声道:“那主仆二人,有些古怪,我是想,少接触些为好。”
芳鹊倒是没想到这个,在她看来,对方出手相救,应当是好人才是。没一会儿,那青年公子来了。对方神色清淡,表情凉漠,但芳鹊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实实在在愣住了,这人的容貌,同她嫂嫂,至少有三分相似。亚石同嫂嫂只接触了两次,但芳鹊不同,她很早以前就识得嫂嫂,对嫂嫂的真实容貌五官可谓非常清楚。她脱口而出:“公子,莫非姓柳?”
青年姿态清雅的站在这狭小的舱房内,对上床上那隽美女子错愕的眸光,随意的,扯了扯嘴角:“在下,姓岳。”
……青白交错的荒野,涩涩昏黄的天空,柳蔚陷入梦境。她站在草耕田的深处,她身边,蹲着一头褐麻色的大狼,她有些懵懂的盯着前方的风景,却看到巍峨的高山上,有几缕炊烟升起。她情不自禁的往那炊烟方向走去,还未走近,就听到耳边有道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稚子童嫩的音色,令柳蔚回了神。柳蔚看向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背后的男童,瞧着男童与中原人相异的服貌,回答:“我来找人。”
小童眨眨眼睛,问:“你要找谁?”
柳蔚停顿片刻,然后看看天空,有些迷茫:“我……忘了我要找谁。”
小童嘻嘻一笑:“是不是要找你相公呀?”
柳蔚一愣,而后又点了点头:“好像,是吧。”
“你这样不行哦。”
小童走上前,蹲下身,摸摸柳蔚脚边那麻色大狼的头,大狼蹭蹭他的手掌,模样并不凶恶。“什么不行?”
柳蔚问。小童抬起头:“怎么可以忘记你的相公?你都要生宝宝了呢。”
柳蔚恍惚一下,垂首看看自己的圆鼓鼓的肚子。小童站起身,伸手,贴着她的腹部,闭着眼睛,用奇异的音色,喃喃的念了几句什么。柳蔚问:“你在做什么?”
小童片刻睁开眼睛,笑笑:“给你的女儿祈福。”
“这是女儿?”
柳蔚摸着肚子。“是个很漂亮的,孝顺的孩子,她在你肚子里会领着你,找到你相公。”
柳蔚神色微顿,盯着自己的肚子不做声。小童又问:“你还没想起你的相公吗?”
柳蔚皱紧了眉宇,声音有些飘忽:“总是,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