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区区一个驻地元帅,一国之后会有所畏惧?你带五百人,我便带一千人,青州旁边越过山道便是庆州地界,召集一千悍兵是轻而易举之事,再来个短兵相接,佯装山匪,就算其后被擒,也查不出端倪。这是正正要从冷意手中,将方若竹与秦徘抢走的意思啊!权王皱眉,心里不无恼火,明明可以借由容棱的招牌,无恙的离开青州,却非要搅合半天,选了最难走的一条路,这下,还把冷意给连累进去了,精兵损失过半,作为主帅,他可难辞其咎!“本王同你们一道去。”
看副将已经打算走了,权王直接跟上。副将明显是知晓权王身份的,犹豫了片刻,便同意了。权王离开时,想了想,又派星义进城,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容棱柳蔚。一行人快马两个时辰,抵达临县,直奔县令府衙。冷意这回受伤了,身上好几处伤口,右手甚至断了骨头,正被大夫用夹板固定,挂在脖上。看到副将同权王一道过来,冷意有些讶异,见权王关切他的身子,就不甚在意的道:“只是小伤,习武之人,谁身上没几处伤口。”
权王看看左右,又问:“方若竹、秦徘呢?”
“他们还好。”
冷意道:“秦大人有些武艺,足够自保,方大人受了惊,但没受伤。”
权王皱紧眉头:“倒是难为你出生入死。”
冷意摇摇头,是他答应要送人家回京的,既然答应了,就是考虑过危险性和严重性,此刻出了事,没有理由全怪在别人身上,但有一事,他不得不说。从手边的案几上,拿起一把弩弓,冷意递过去:“王爷可瞧过这种弓箭?”
权王拿起那弩弓,左右看看:“从未见过,这是?”
“是那些山匪用的武器。”
冷意严肃的道:“此弩弓比普通长驽小巧一倍,更加轻便,那些山匪便是在山坳埋伏时,用此弩弓射出箭羽,伤我兵足,只是王爷可能猜到,他们是距离多远射中我们的?”
权王想了想,道:“正常长驽远射能有一百五十步前后,这种弓弩更小,箭羽更短,应当……七十步上下?”
冷意摇头,沉重的道:“至少三百步。”
“什么?”
权王愣住了,看着手里的弩弓,满脸不可思议。冷意苦笑:“若非这种弩弓射程太远,我那五百精兵,又如何会察觉不到?王爷,若那些贼兵皆配备如此弩弓,那他们的轻骑兵、远射手,岂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权王脸色也很沉重:“此驽结构特异,中原之地竟从未见过,可是胡人制造?”
“不知。”
突然知晓敌人拥有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武器,不光冷意,就连权王也不得不在意起来。青云国并非多事之国,帝王又是个小心之人,为此,国家兵器管制,向来较为严格,这也是为何权王屯局辽州数十年,才堪堪凑出二十万反叛军的原因,兵士好找,武器却制备不易。普通的武器,自建的铁坊便可炼制,但若先进一些,精益一些,却需无数匠人集思广益,花费无数精力、金钱、时间方有望而成。将手里的弩弓看了又看,权王拧紧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他无法现象,只是抓脱逃的两个年轻人罢了,对方竟会出动这样恐怖的新锐兵器,那若真是两军对垒,对面又会使出怎样可怖的武器?长久的沉默。过了好半晌,冷意才说:“此事,王爷心里有个数便是,至于方大人、秦大人二人,恐怕,还是得托三王爷一助。”
带的精兵,现在就剩一半了,冷意自己还受了伤,于公于私,他都无法再勉强自己,耗出更多的兵力,只为两个外人。若是三王爷出面,或许方若竹、秦徘面子上会难看一点,但毕竟不会有人员伤亡。而皇后的人,可以不顾忌青州驻地兵,却不能连三王爷的面子都不给。正常情况下,只要皇后没疯,看到三王爷这面大旗,必然不敢轻举妄动。权王知晓冷意也尽力了,拍拍他的肩,又掂了掂手里的弩弓,握紧了些:“阿棱那边我会知会,至于这东西,本王拿走。”
冷意既然都告诉权王了,就没有藏私的意思,大方道:“望府中能工巧匠,能堪透此驽奥妙,若有朝一日,我中原军也能佩上此驽,必能极大鼓舞将士士气,当然,此驽末将也会送往京都,这个,还需先与王爷说个明白。”
权王自是懂,点点头,夸了句:“冷元帅大义。”
方若竹与秦徘是急着走的,如今打了一波酣战,两人更是坚定了要尽快离青的意图,在这里多留一日,就多一分危险。但如今驻兵军大败,伤亡惨重,两人又实在不好在这时催促冷意。最后还是冷意亲自过来,同两人递了个话:“护送二人之任,冷某已交由三王爷,只等三王爷人马前来,二位便可启程回京。”
听了这话,方若竹登时便蹙起眉,秦徘却知道这已是没办法的办法,他对冷意点点头,郑重道:“元帅此恩,秦某记下了。”
冷意也没看方若竹那明显不乐意的脸,道:“非战时,却折损两百余营中精兵,冷某当真……”秦徘又道:“此事归京后,秦某会一五一十告知主政,元帅无须自责,兵士们的抚恤,家人的安置等问题,尽都可放手去办。”
有了他这句话,冷意到底舒服了些,沉默的点点头,没在屋内多呆,过了一会儿便走了。容棱这边接到权王派人传来的消息时,柳蔚还在睡觉。她是真的困了,在床上躺了躺,竟就睡了小半天。此刻还不到傍晚,楼下大堂布置的喜气洋洋,却只有驿馆的下仆,在忙里忙外。付子辰与小黎都回了房,作为这场婚事唯二的见证人,两人都挺没趣的。柳小黎压根没搞清今天非要起这么早是为了什么,还有,他娘亲好端端的,突然要穿起女装,那裙子和发髻,可都是姑娘家才会用的。权王派来的手下,是个容棱有些印象的熟面孔,其实权王一直官用义字军,也就是星义那伙人,因他们巫人血统,体格健硕,吃苦耐劳,还有巫族独有的虫蛇保命之物,比起一般的中原死士,更为妥帖且善战。但这回巫族反主的羊皮已经被彻底撕破,没将这些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义字军一气呵成的铲除,已是权王顾全大局不打草惊蛇的最大忍耐,身边当用的近人,自然要全都换一批。这个就是新换的侍卫,是个粗人面孔,容棱见过两次,知晓此人有些木纳,但好歹是个忠心的。对方将权王亲笔写的小信递上来。容棱展开看了,漆黑的眸子在那短短两行文字中绕了几圈,便随手一捏,将信纸揉成一团,丢给那侍卫。侍卫手忙脚乱的接住,懵懂的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年轻王爷。容棱声音很淡,语气却冰凉得没有半点温度:“今日本王大婚,皇叔却不莅临一贺,他的闲事,本王缘何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