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紧急找来的大夫带来时,柳蔚刚刚将银针取完。那位大夫以为多严重,上来就探脉,又检查了付子言身上各个部位,最后吐了口气,说:“命不该绝,实在命不该绝,付大少伤势严重,胸腔受震,心脉受损,该是回天乏术,无计可施才是,可天机不灭,他心头竟有一股罡气久久不散,只待老朽为其疏导调理,再辅以药治,相信好生安养,付大少必能复原。”
付老爷子看向柳蔚,眼中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后面陆陆续续又有其他大夫来,说的话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天佑善人,菩萨保佑,然后就忙忙碌碌的开始开药写方。付老爷子凑到柳蔚身边来,问:“柳大人可有良方要书?”
柳蔚摇头:“付大少的伤情,这些大夫的药足够了,晚辈没有什么要书的。”
付老爷子有些可惜,他以为这位柳大人会送佛送到西,不成想,却不愿亲手治疗,倒是子辰,不太严重,这位柳大人却偏就愿意将他一手包办,连被子都要亲自掖。付子言这里没事了,基本情况柳蔚也了解了,便没有多呆,告了辞,由下人带着,重新回到付子辰那边。到了院子时,柳蔚就听到里头有人说话。旁边的下仆适时的说:“是二老爷与二夫人,想必两位也是这才听说五少爷遇刺之事。”
二老爷,二夫人?不就是付子辰的父母?柳蔚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门口时,恰好听到一个啜泣的女音:“你关心子辰,就不想想子寒现下是什么情况?在那不见天日的暗牢里,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非要等着儿子没命了,你才知道后悔吗?”
另一个中年男音不耐的回道:“在子辰床前,你说什么子寒,就知道哭哭哭,跟你说了子寒没事,他死不了。”
“我听说那牢里是吃人的地方,出了人命……”“你听谁胡说八道的,没有的事,没人丧命,你别胡思乱想。”
“我只是担心儿子,你怎么就不理解,付鸿望,我子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那女音说完,里头就传来脚步声,柳蔚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正在犹豫时,哭得梨花带雨的美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正好与她打了个照面。柳蔚知道,要是让这位二夫人知晓,自己就是把她宝贝儿子付子寒关牢里的罪魁祸首,估计得当场跟她拼命。果然,美妇人看了柳蔚一眼,目露疑惑。柳蔚立刻颔首,自报家门:“见过二夫人,在下是来为五少爷看诊的。”
美妇人以为他就是大夫,果然不在意了,“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从旁边走过,边走还在边抹泪。柳蔚松了口气,走入房间时,就看到付子辰的父亲付鸿望,正站在床头,视线直直的盯着床上之人。柳蔚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通身上下弥漫的沉郁。“见过付大人。”
柳蔚喊了一句。付鸿望这才回过神来,侧头看他一眼,本不在意,却在看到其容貌时,愣了一下:“阁下,便是那位柳司佐?”
柳蔚倒是有些意外,不知该不该隐瞒,只好干干的笑笑。付鸿望却瞬间明白了什么,解释:“内人方才说的都是气话,还望柳司佐莫要在意。”
柳蔚:“知晓子辰出事,在下来看看,希望没有打扰。”
付鸿望忙给其让了地方,让其上前。柳蔚上前又看了看付子辰,和走之前没什么两样,但她还是细心的又探脉了一遍。付鸿望在边上看着,小声问:“还好吗?”
“休息一夜就能醒了。”
柳蔚说。付鸿望松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就在旁边安静站着。柳蔚起身,正好就看到付鸿望盯着付子辰看的眼神,充满了关切,还蕴含着藏不住的紧张。柳蔚对付子辰的家事了解一些,但没什么说话权,她觉得,这位二老爷,与付子辰口中那位无情无义的父亲,似乎还是有些差距。付鸿望问:“柳大人同犬儿的关系,似乎非常亲密?”
“好兄弟。”
柳蔚说:“他帮助我很多,当然,我也帮了他不少。”
付鸿望点头:“犬儿的政绩,大半,来自于柳大人的关照。”
曲江府那些大大小小的案子,单靠付子辰一人,办不下来,这么高效的业绩表现,都在于柳蔚的相助,而投桃报李,付子辰也极力满足柳蔚的任何要求,因此,两人在生活中是至交好友,在工作上又是完美搭档,那五年的时间,是他们彼此都最为珍惜的回忆。和付鸿望闲聊了一会儿,柳蔚看时辰不早了,说明早再来看望。付鸿望派人送柳蔚出去。柳蔚出了付府大门,就瞧见外头一辆眼熟的马车。随后便拒绝了付家马车的相送,上了那辆马车,果然,一上去就瞧见容棱俊冷的脸。挨着他坐,她问:“什么时候来的,怎不让人通知我。”
容棱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手心有些凉,捂了捂,道:“免得节外生枝。”
柳蔚明白了,这里毕竟是付府,在这里太声张不是什么好事。“他没事?”
容棱问,显然也知道了付子辰之事。“没事。”
柳蔚说:“只是被碰了一下,倒是娇气得很,说晕就晕,反把我给吓着了,不过那个付子言就严重了,要不是我正好赶到,这会儿多半见阎王了。”
容棱沉默一下,又道:“手腕上有蛇印?”
柳蔚一愣,偏头看他:“这你也知道,厉害了,说吧,付府藏了你多少探子?”
“四个。”
容棱随口说,又问:“知道凶手?”
“不知,但付家已经在找了,怎么,你有线索?”
容棱挑了挑眉,没吭声。柳蔚立刻专注的看他:“你还真有线索?说吧,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