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小黎,没跑的。柳蔚不适合带孩子,这大家都知道,她是那种,干得出跟自己儿子抢被子,抢零食,抢标本的人,不值得信任。李茵与方若彤离开的很仓促。柳蔚初步估计,是方若竹不想再见到他们。在用早膳时,柳蔚顺嘴就这么说了,同时还解气的对自家母亲道:“您若还想去衙门逛逛,随时可去,不必担心再碰到不如意之人。”
纪夏秋沉默了一会儿,忽而道:“说起来,我们也该走了。”
“嗯?”
柳蔚没听懂母亲的意思,看向母亲。纪夏秋瞧着好不容易重逢相认的女儿,心里一万个舍不得,但还是道:“定州有些事,需我亲自处理,所以……”柳蔚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她将筷子一搁,起身就往二楼走。纪夏秋赶紧去追。容棱拦住,道:“我去。”
纪夏秋忙解释道:“我也不想走,我恨不能多陪陪她,多看着她,只要每日能听她唤我一声母亲,我便心满意足,可我实在……”容棱安抚道:“她明白。”
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她舍不得。”
纪夏秋眼圈马上红了:“我也舍不得,可有些事,拖得越久,越麻烦,正因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才需立即筹备安排……”“不能多留一阵?”
“兵临城下,事不宜迟。”
容棱听出了别的味道,眉头蹙起:“您遇到了麻烦?”
纪夏秋沉默了一会儿,才表态:“是私人恩怨。”
岳母这是已经打定主意要走了,容棱知道,多说无益。纪夏秋又请求他:“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希望你能替我多劝劝她,多哄哄她。”
“我会。”
容棱抿了抿唇,又问:“何时走?”
“三日后。”
……缓慢的马车,拖拖踏踏的朝青州城郊驶去,待确定已经出了城郊三十里,方若彤才在李茵愤怒的瞪视下,为她拔下了嘴上的塞子。“你可真对得起我!”
呸了一嘴的布屑,李茵狠狠的朝着方若彤吼:“我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没想到你还是向着你哥,枉我这么相信你!你对得起我吗!”
方若彤被骂得难受,稍稍往旁边躲了躲,勉强解释:“我让你不要跑,你非不听,你都被捆起来了,我还能如何……”“你昨夜要答应帮我,我自是不会单枪匹马逃走!”
李茵气的不行,又气又委屈:“我不想回京,为何就没人问问我的心意?非把我带回去?回去了我也会再跑,到时候,再抓我一次吗?”
方若彤安抚她:“你冷静一下,现在米已成炊,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就老实呆着吧。”
“不!”
李茵发脾气:“你给我解开!”
方若彤看看她身上那几个绳结,没有动手。李茵往她那边挪了挪:“快解开!”
方若彤还是没动。李茵这回彻底冒火了,折腾得蹦跶,差点跳起来,一脑袋还往方若彤肩上撞,这一撞也把方若彤撞歪了,她扶扶不稳的发髻,撑住车壁,也不虞起来:“你就不能懂事些?”
李茵嚷嚷:“我又不是你方家的女儿,我懂不懂事还要你多嘴了,我……啊……”她正吵着,突然感觉腰间一痛,脸色一白,半截身子突然麻了。“怎么了?”
争执归争执,但李茵被绑得难受,方才又在车里乱撞,方若彤还是担心她撞伤哪里。李茵的确是觉得身子疼,但方若彤这么问,她又不乐意说了,故意梗着脖子道:“我是死是活,不要你这白眼狼操心!”
方若彤没跟她犟,掰着去看她的手脚:“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绳子太紧了?”
两人本就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交情,李茵跟方若彤发脾气,也是拿准了方若彤心软,会惯着她。这会儿看方若彤真担心了,李茵也气短了,不自在的喃喃:“腰。”
方若彤去掀她衣裳,把腰那儿露出来,竟看到里头皮肤青了一大块。“怎么弄的?”
李茵也低头看到了那伤,有些惊讶,随即又大叫:“还能怎么弄的,不就是你兄长的人?抓人就抓人,没有真下狠手的!我之前就觉得有人往我腰上打过,原以为只是疼一下,不想都青成这样了!”
“我兄长?”
方若彤不太信:“我兄长的人,怎会这么伤你?”
“那难道是我自己打了自己,诬赖他吗?”
李茵现在又气又烦,腰上还痛,连火都发不利索,只能扯着喉咙叫:“你还不给我松绑!我难受死了!”
方若彤到底不忍心她这么折腾,给她松了几个绳结,但手脚都没放,只让她舒服些靠着,又拿垫子给她垫,再命人拿药给她上。上药的时候李茵还在念,方若彤索性充耳不闻,眼睛透过起起伏伏的车帘,去看前头那辆官车的背影。她还是不信,兄长的人,会下手这么狠。虽说大理寺的人做事手段都狠厉,可李茵不是别人,是李家的大小姐,就算真被她折腾踢打几下,也没有人敢回手才是。方若彤又去看李茵那伤,小丫鬟正在给她涂药,涂得很小心,生怕弄疼她。正要包起来时,方若彤突然瞧见了什么,忙喊住:“等等。”
小丫鬟停下手,不解的望着她,李茵也望着她。方若彤盯着那淤青的一块儿又看了好半晌,突然叫小丫鬟出去。小丫鬟出去了,李茵才问:“怎么了?”
“有个印子。”
方若彤说着,拿手捻了点红色的药油,在那伤处涂抹,果然,在红色的加持下,原本隐藏在青色瘀痕下,不明显的印子,清晰起来。“这是什么?”
李茵是逆着角度的,没看出问题。方若彤却咬了咬唇,把自己裙角的位置翻开,内衬里头,一个印章模样的小小“昭”字,显露出来。“这套衣裳的缎子,是皇后娘娘所赐,做裙子时,绣娘本要剔了昭宁宫印章这块布,但祖母觉着,既然是皇后娘娘所赐,带着印章才显尊贵,便让留了下来。”
李茵不是傻笨的人,低头看看那裙子上的印章,又看看自己腰上这块儿,喃喃道:“你是说,我腰上……”“是扳指印。”
方若彤用手指测量:“印记不大,大概就扳指那么宽,但上头有着昭宁宫的印记,这是为什么?我兄长身边的人里,有皇后娘娘的人?”
“若彤。”
李茵轻轻咽了咽唾沫,声音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你兄长身边带的人,会武的,有女子吗?”
方若彤一下没说话,因着她清楚,兄长身边的侍卫,都是男子。她的沉默也给了李茵答案,李茵的音色更不稳了:“今晨打我的,押我的,一共有四人,都是女子……”马车此时正好颠簸,车内的方若彤和李茵,都不自觉的抖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