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接到请柬时,容棱便想到了。容棱不想与柳蔚说太多,国家大事,牵扯甚广,与其让她跟着一起费脑筋,还不如让她好好安胎。当务之急,便是天大的事,也不如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错过了小黎的出生,容棱不打算再错过小夜的出生。容棱正要再说点什么,目光一收,便瞧见手里正展开的捷报。这是一封青州送来的文报,是说付子辰已抵达青州,回府休沐两日后,便会启程来京。容棱看着捷报上标注的时间,是九日前。也就是说,付子辰,这两日就要回京了?冷峻的眉头不觉微微蹙起,容棱思忖一下,抿了抿唇,起身,朝柳蔚伸出一只手,柳蔚一愣,看着容棱搁在半空的手掌,下意识搭过去,握住。容棱将她扶起来,边往外走,边道:“太医建议,每日要散步三次。”
柳蔚:“……”柳蔚知道容棱是去过太医院的,亲自去的,问过好几位太医,关于孕妇的日常照料。柳蔚很难想象,那些老太医们,在听到冷面都尉容棱问出的问题时,脸上的表情会有多悚然。老太医们也绝对想不到,他们说的那些,容棱还真记下来了,笔记的那种记,然后这几日,柳蔚过的,就是这样规矩刻板的生活。每日散步三次,这个容棱也说过。但柳蔚没觉得太重要,毕竟,现在还不显怀,才三个多月,她平日就走动来走动去,并未太闲。但现在,容棱这般郑重的将她拉着,在院子里走,柳蔚就觉得情况有点微妙了。一个男人,拉着另一个“男人”,在院子里,慢慢的,慢慢的,绕圈圈。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古怪。而与此同时,古庸府。纪夏秋拿着剪刀,看着一盆自养的茶花,正一下一下修着叶。红姐儿从后面走来,手里端着清茶,看那茶花已经修的差不多了,才道:“坊主,该歇歇了,大夫说您身子还未好全,不得操劳。”
纪夏秋上下打量那茶花一番,才道:“不过是偶感风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红姐儿皱眉:“大夫说,风寒恶化,可大可小。”
纪夏秋也不说什么了,只无奈的摇摇头,到底是回了屋子。红姐儿跟着进去道:“坊主有兴致修花,必然是想好如何处置那钟自羽了,人已经送来有两日,那位权王还来问过,是斩首,还是五马分尸,坊主给句话便是。”
纪夏秋幽幽的转了转眸子,垂眸瞧了瞧自己圆润苍白的指甲,反问:“你有何看法?”
红姐儿想了一下,道:“奴婢听闻,那钟自羽专爱以残忍手段要人性命,想来,斩首也好,五马分尸也好,必然都不够刺激,不如先扒皮,后拆骨,再行炮烙一番?”
纪夏秋听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慢慢的坐下,端起红姐儿放下的那杯茶,打开茶盖,看着里头飘飘散散的花梗,道了一声:“够吗?”
红姐儿一愣。坊主不是残忍之人,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还以为坊主不会同意,没想到,坊主竟嫌不够!看来,果真是只有小姐之事,才能让坊主偏离本性。坊主一生搁在心里头的是少爷,可放在心尖上的,却是小姐。惹了小姐,那可比伤了坊主自身还让坊主痛恨。眼珠子转了一圈儿,红姐儿伶俐的道:“坊主您给一个死法,奴婢这就去执行。”
纪夏秋平静的想了想,道:“将他带来吧。”
“带到这儿来?”
红姐儿微怔。纪夏秋又喝了口茶,慢慢点头。红姐儿不好多问,当即应了声,转身就出了房间。刚过晚膳,秀坊门外,便有人通禀。红姐儿前往接人,等到将人带到后院了,小丫鬟却说,坊主去了织梦姑娘屋子。红姐儿只好去云织梦的院子找人。待到院子,就瞧见坊主正与织梦姑娘在说着什么,见了她过来,两人话便停止。红姐儿没多想,上前请了安,道;“坊主,人已经带来了,就在外头。”
纪夏秋“嗯”了一声,看了眼身旁的云织梦:“你可有事?”
云织梦道:“坊主可有吩咐?”
“正好,与我认个人。”
纪夏秋说罢,便让人将钟自羽带进来。当一个头套麻袋,双手反剪,满身恶臭的狼狈男子被带进来时,云织梦下意识的捂了捂鼻尖,眼底明显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