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告知我你在这里的,大姐姐无须多问,只需知晓,眼下的局势。”
“哦?”
柳蔚极其淡然,嘴角轻勾:“你要与我谈局势?”
柳月垂下眸来,微抿着唇:“妹妹自知是井底之蛙,见识短浅,本是不该于姐姐跟前班门弄斧,只是这家族安危,近在眼前,不管是妹妹,还是姐姐您,都是该出些力的。这话说得义正言辞,柳蔚没表态,只是随意睨着柳月,等柳月说下去。柳月看看左右,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处,还望姐姐与我换个地方。”
柳月说着,看向柳蔚手上的篮子:“姐姐,可是有事?”
柳蔚将那篮子跨在胳膊上,摇头:“姐姐无事,走吧。”
柳月又看了眼那篮子,这才转身,在前头带路。柳月来古庸府并未几天,但对此地,却好似已了解不少。方才,柳月追着自己出来,明明是行色匆匆,步伐慌乱,这古庸府街道又四通八达,条条都像是长得差不多似的,再看此刻原路回去,柳月竟像是找得到路一般,走的分毫不错。柳蔚心想,这两日柳月在客栈呆着,看似老老实实,实则,早已将周遭一切都探查清楚,如此深谋远虑,倒的确是柳月隐忍不张扬的作风。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走回了客栈。柳蔚看着熟悉的客栈大门,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的面纱,柳月此刻刚好回头,柳蔚又放下手,假装是在收拢手里的小篮子。柳月道:“妹妹眼下在这儿落脚,先去我的房间吧。”
柳月说着,已经先走了进去。柳蔚看看左右,停顿在原地,稍稍思忖,才抬步,跟了进去。柳月直接往二楼走,柳蔚只得跟上去,在路过柳蔚的房间时,柳月特地停了一下。柳蔚下意识的看向房间大门,这扇门的后面,容溯在。“姐姐?”
柳月突然唤了柳蔚一声。柳蔚抬起眸,回视柳月:“嗯?”
柳月一笑:“姐姐是不是不舒服,怎的瞧着,脸色有些不好?”
她说着,还伸手过来,要碰柳蔚的脸。柳蔚后退半步,躲开一些,蹙着眉道:“你的房间,究竟何处?”
柳月看了柳蔚一会儿,比比手:“这边。”
柳蔚直接越过柳月,朝柳月所指的那间房,走去。柳月站在后面没有动,只看了柳蔚的背影好一会儿,似乎在辨认什么,才抿着唇,跟了过来,进到房间,柳月关上房门,为柳蔚倒好了茶,又吩咐小二送来瓜果点心,才坐到柳蔚对面,笑着道:“妹妹才疏学浅,不似姐姐那般睿智明理,但妹妹再是渺小,也总知一个同舟共济的道理,当然,妹妹这也并非训斥姐姐,只是想问问姐姐,对父亲母亲,包括外祖母,可有什么看法?”
柳蔚手中把玩着那热腾腾的茶杯,漫不经心的道:“你所谓的看法,是指什么?”
“简单些说吧,便是问姐姐,可否关切他们?孝敬他们?”
柳蔚没什么情绪的道:“自然。”
柳月也不管柳蔚这句说得是否违心,只道:“既然如此,想必姐姐也在意柳家的生死。”
柳蔚背靠在椅子上,揶揄的瞧着柳月,问道:“你如何觉得,我不在意柳家?我也姓柳,柳家不好,莫非我就能好?”
“姐姐明白这个道理最好。”
柳月并未被柳蔚唬住,只是一脸笃定的道:“妹妹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姐姐应当知晓如今家中情况,妹妹自个儿也是逃出来的,倒不是想让姐姐回去送死,只是咱们在外头,也是能帮些忙的,不是吗?”
“你想怎么帮?”
柳蔚这会儿倒是有些起兴致了,看来,这柳月或许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柳月这模样,像是有什么其他打算。柳月也来了些精神,坐正一些,道:“至少,可以花些银子,从中周旋一二。”
“银子?”
柳蔚目光微动:“你有银子?”
柳月思忖一下,起身,走到柜子前,将里面的行李拿出来,翻箱倒柜一番,掏出一个桃红色的钱袋子,拿过来,推到柳蔚面前。柳蔚看着那扁扁的钱袋子,心想,这里头,莫非放的都是银票?怎的一点分量都没有?“姐姐看看。”
柳月道。既然柳月这般说了,柳蔚也没有计较,将钱袋子掂量在手上,掂量出了几分手感,随即将扣子打开,往里面摸了摸。摸了好一会儿,柳蔚掏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七两碎银子。将银票与银子平放在桌上,柳蔚回看向柳月。柳月道:“妹妹从家中逃出,特来投奔姐姐,走得匆忙,加上一路花销,已只剩这些,若是要帮家里,是定然不够的,姐姐在外多月,之前在家中时,也多受父亲,祖母宠待,连大哥对大姐姐,不也言听计从,想必,姐姐这里应当是……还有些吧?”
柳月这么说着,一双眼睛,便试探性的往柳蔚脸上瞧。柳蔚觉得自己或许是听错了,这柳月将自己叫到房间来,三言两语,竟然就是问自己要钱的意思。虽说名义上好听,是要帮衬家里,可柳府现在的情况,又是谁一个人能帮的起的?只要那叫黄儿的宫女一日未寻到,皇帝便一日没有借口,释放柳城一家。如此一来,皇帝自己骑虎难下,柳城也只能倒霉的继续蹲牢房,至于柳家的其他众人,也只得好好的跟随。当然,像柳月这种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圣意之下,就这么偷偷跑了的,且不说柳月背后的人身份有多高,地位有多贵重,就说柳月自己,这已算是彻底与柳家脱了节了。这件事,其实很好理解,柳蔚原本就在外面,柳家出事后,柳蔚虽没在家中,但却因此逃过一劫,可这并不能怪柳蔚,毕竟柳蔚原本就离开了柳家五年,与死无异,五年后再回去,也不过在家中呆了两月左右,从任何角度来看,她柳蔚,都不算纯粹依附柳家的人了。哪怕血缘姓柳,但情分就这么多,所以,柳蔚在关键时刻,没有回去帮忙,且“自保”的躲在老远的古庸府,也就说得通。说难听点,她柳蔚自食其力了五年,早已不是以前那个需要柳家扶持,管吃管喝的小丫头了。但,柳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