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溯看着走廊对面的女人,女人也瞧着容溯。二人的目光对视,女人在愣了一瞬后,忙别开视线,眼角,却频频在小妞身上转。小妞还僵站在那里。容溯没管柳月,伸手,摸摸小妞的脑袋,道:“去吧。”
小丫头像得了什么命令,步子又迈开一步,可走了一步,小妞又停下,然后继续不动。容溯看不出小妞这是怎么了?是有人瞧着,不好意思?他抬眸,对柳月道:“先进去。”
柳月滞了一下,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柳月咬咬唇,手指紧紧攥着,朝容溯屈了屈身,乖乖反身回房。房门关上,容溯又推推小妞。小妞却还是不动。两人在走廊僵持,容溯等得不耐烦了,捏捏鼻梁道:“不走就回房睡觉。”
小妞听了,顿了一下后,又迈开步伐。小妞朝右边走了两步,停下,然后转身,朝左边走,然后又停住,如此反复,小妞左右徘徊了两次,容溯才看出小妞怎的了。小妞自己的房间在右边,但那柳先生的房间,在左边,昨夜小妞从左边过来,今晨起来,按理说就该回左边房间,但小妞自己的房间又在右边,往日每日都回自己房间。潜意识这种东西,都是根据惯性和自定逻辑的。逻辑告诉小妞,昨晚哪里来,今晨哪里回,惯性却告诉小妞,要回以前的屋子。所以小妞纠结了,没有人告诉小妞答案,小妞只能两方为难,却没有神智去判断,也没有理智去分析到底走哪边。容溯吐了口气,知道了毛病,便好解决了,现在他只要说一句,让这孩子回自己房间,这小丫头就会乖乖的回右边房间,小妞需要的只是一个命令,一个别人替她做好的决定。但容溯没有开口,他冷笑一声,又一次揉揉小丫头的脑袋,道:“左边。”
果然,原本还迟疑的小家伙,立刻抬腿,往右边走。走到门口,见无法将门推开,便开始敲门。小妞敲门的声音不小,而容棱柳蔚本就是浅眠之人,一点风吹草动便能醒来。柳蔚睁开眼,揉着发胀的脑袋,从地铺里钻出来,过去开门。门一开,一只小小的身影,便窜了进来,路过柳蔚的身边,准确无误的闭着眼睛,就朝小软塌走去。上了小榻,小妞盖上被子,继续睡。柳蔚脸色漆黑的看着小妞的一连串动作,目光一抬,又看向门外。容溯嘴角勾着一丝笑,淡淡的看着柳蔚。柳蔚挑了挑眉,严重睡眠不足的她,眼底有明显乌青。但已经不知道失眠了多少个日夜的容七王爷,却皮光柔滑,眼底下连一丁点的黑影都没有。老天对男人和女人,就是如此不公平。愤恨的看了眼容溯的脸色,柳蔚声音不阴不阳,故意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容溯呵了一声,道:“托你的福。”
柳蔚笑了:“好说,若是往后小妞再麻烦七公子,七公子可要多多担待。”
容溯脸果然黑了:“你说两日不需管这孩子。”
“计划赶不上变化,意外总是比明天来得更快。”
容溯:“你很无耻。”
柳蔚:“多谢夸奖。”
容溯:“你皮肤很差。”
柳蔚:“……”“砰”的一声,柳蔚将房门阖上,深吸一口气,跺着脚回到被窝里,把脸埋进容棱的怀里。容棱也听到了方才的对话,虽说闭着眼睛,但嘴角勾起一丝笑,男人搂着柳蔚,吻了吻她的额头。柳蔚不置一词,在被窝里磨蹭了一刻钟,便爬起来,勤勤恳恳的去给小黎和珍珠擦身。等擦完了,柳蔚又回被窝,对容棱说:“两个时辰内,不许叫我,除非天大的事。”
容棱失笑,只应了一句:“好。”
只可惜,天大的事,很快便发生了。辰时二刻,柳蔚刚刚再次入眠,外面便传来喧嚣声。柳蔚皱皱眉头,倒在被子里,睁开半只眼,含糊的问:“怎的了?”
正在换衣的容棱将外袍衫拢好,开门,走出去。接着,外面便是说话声。柳蔚翻了个身,捂着耳朵,没有去听。过了一会儿,容棱进来,蹲下身,推了推柳蔚。柳蔚已经预测到没什么好事了,捂着脑袋,执意不听。容棱便坐在旁边,漫不经心的道:“衙门找到了一截断指,有人认出,断指上的扳指,是钟自羽的。”
柳蔚将被子一丢,猛的坐起来,看着容棱:“手指?”
容棱点头,为柳蔚拿过衣裳,丢到柳蔚怀里。柳蔚很是纠结,抱着衣服,想了想,摇头:“可我走了,小黎和珍珠没人看着。”
“我看着。”
容棱说道。残肢这类事,便是容棱去,估计也帮不了任何忙。而眼下这线索已经摆在了衙门,柳蔚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至少要确定,这是不是钟自羽……是不是那假钟自羽的断指。虽说担心小黎珍珠,但柳蔚还是爬起来换衣服,换好了,简单洗漱后,便与外头已经久候的衙役,一同往衙门走去。柳月站在窗前,看着客栈底下,随着衙役一同离开的那白衣公子,瞧着此人稍显消瘦的背影,柳月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昨夜,柳月想了许久,总觉得此人在哪里瞧见过。到了后半夜,柳月才醒觉,自己并非瞧着此人容貌面熟,而是此人的神行,让自己觉得面熟。柳月虽说养在深闺,但也并非对男子一无所知。据柳月了解,除非是未成人的小厮,一个及冠之后的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身形如此的。而此人的神行,若说是男子,却分明更像女子。心思重的女人看女人,往往真切。女子?与容都尉一同的女子?柳月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准确,柳月想,自己需要测试一下,等此人回来……“砰砰砰。”
此时,房门被敲响。柳月调整好情绪,将窗户关上,转身,去开门。门外,是小二,问柳月是下楼用膳,还是将早膳端到房间用。柳月视线不自觉的看向容溯房间,见其房门紧锁,沉吟一下,道:“下去用,布膳吧。”
小二应了声是,便去了。柳月则回房,在枕头底下,拿出一朵绣花发饰,捏在手里,转身,去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敲响房门,没一会儿,房门打开。容棱手里捏着茶杯,淡然的看着突然找上门的柳月,语气冷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