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台,您说呢?”
那男子一言不发,继续吃自己的饭,仿佛不知道有人在与自己说话。商人平白碰了钉子,脸色更难看了。妇人反倒不依不饶的笑起来:“看你说的废话,人家都不搭理你。”
说着,又对船家吆喝:“我告诉你,不准转头,我付了船钱,要去古庸府,你就得给我送到,我可说了,我家男人可是古庸府李大人手下的近卫,你得罪了我,对你可没好处。”
“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这船也得回去,老子没你这么不要命,老子还要孩子和婆娘要养,死不得。”
船家说着,催促着船工,加快速度掉头。眼看着这风,已是越来越大了,就连雨里头,都仿佛掺着冰雹似的,掉的整个船头都是砰砰声。船工怂着脑袋换帆,那妇人看船家不理她,竟丢开两个孩子,上前去拉扯那换帆的船工。“你这女人,好不讲道理!”
船家气得去拉妇人。那妇人却道:“你敢碰我一片衣角,我就去衙门告你对我不轨!”
“你……你你……”船家气的话都不会说了。而那两个被妇人丢下的孩子,彼此互看一眼,随即拉着手,往内舱里面走。可两个孩子刚走了一半,就被一堵小小的肉墙挡住,两人抬头,就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哥哥,站在他们面前。“去哪儿?”
小哥哥问。两人后退半步,彼此靠紧了些,大点的那个孩子,结巴着舌头道:“你……你要干什么?”
小点的那孩子也从大点那个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嘟哝:“我们……我们不认识你。”
“那你们认识刚才那女人吗?”
小哥哥问。两个小孩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哥哥朝他们伸出手:“想摆脱那个女人吗?”
两个小孩警惕的看着他,想了想,不确定的问:“你会帮我们?”
小哥哥点头。小点的那个孩子怯生生的说:“我们被爹娘卖掉了,爹娘拿了她的银子,她不会让你带走我们的……”小哥哥还是笑着:“那你们方才想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们只是回内舱休息。”
两个小孩同时低着头,沉默。一旁的商人闻言,诧异的睁大眼睛:“你们不是那大嫂的孩子?”
大点的那个孩子鼓着嘴说:“她是牙婆。”
商人难掩惊讶,又想起来:“那你们莫非是想逃?天啊,这里周遭都是水,你们能怎么逃?跳水吗?”
小点的孩子弱弱的道:“我们在海边长大,从小就会水。”
“那也不成,这是什么天气,大冷天的,下了水还能活吗?”
这商人显然是个同情心重的,思忖一下,对两小招招手:“过来。”
两个小孩不动。商人叹了口气:“按理说,各人都有各人的行当,我也不该摔人家饭碗,但好歹是让我遇上了,我府里有两个儿子,我正想着给他们寻两个书童,你们若是愿意,我就买下你们,随我回府,至少能过些好日子,好歹,我陈某人,是不会苛待下人的。”
两个小孩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满脸不确定。最后,两人同时看向方才提议要帮他们的小哥哥,却见那小哥哥仍旧站在那里,嘴角含笑的看着他们。或许因为被亲生父母卖掉,两个小孩相比起大人,更愿意相信年龄相仿的孩子。两人挪着小碎步,走到小哥哥面前,仰着头,就这么望着他。商人惊讶的挑挑眉,他以为,他提出的要求已经足够吸引人。小哥哥伸出手,让他们牵着。两个孩子犹豫一下,还是一人一边,拉住小哥哥的小手。柳小黎把捡回来的两个小豆丁,拉到娘亲和容叔叔的面前。两个小孩很害怕,躲在小哥哥背后,大点的那个,冲柳蔚乖乖的说:“公子,我们会做工,会很勤快,你愿意买下我们吗?”
柳蔚看向小黎。小黎耸耸肩:“爹,是你说的。”
柳蔚面无表情:“我没让你把人带来。”
就算看出了那不是牙婆,而是老鸨,就算看出来,这两个小孩看起来脏兮兮,穿得像男孩,实则却是两个标标志志的小姑娘,被带到青楼那样的地方,一进去,一辈子就毁了,但柳蔚也没说,要把这个包袱接过来。他们是在赶路,不是日行一善。遇到什么都得管一管,那岂非是要忙死了?可小黎不管,一听娘亲说,这两个小孩将来会堕入火坑,他就坐不住了,自告奋勇的起来出头,转头就把两人带回来了。其实,小黎不出头也不行,这两个孩子都往内舱走了,而内舱后面有个门,可以到船尾。若是想逃,从船尾跳水离开,那还不得把命都留在海里。而且,两个孩子既然想逃,必然也知道,她们被买下,不是为了让她们给大户人家当丫鬟,而是为了让她们行别的行当。就算是两个很小的小女孩,也知道那种地方,是姑娘家呆不得的。反正,小黎就是把人带回来了,然后三个小孩,一起噙着黑漆漆的大眼睛,望着柳蔚。柳蔚……头疼。容棱倒是看了看两个小姑娘,又瞧瞧三个小孩交握的小手,思忖一下,道:“倒是可以培养。”
培养?这个词儿有点怪!三个小孩没听懂,柳蔚却在反应一下,就懂了。柳蔚瞪着容棱,板着脸:“你想培养什么?少打我儿子的主意,他将来只会娶一个娘子!”
“儿子不要通房?”
容棱问道。柳蔚气笑了,转过去看容棱:“你有通房?”
识趣的男人,摇头:“没有。”
柳蔚眯起了眼,冷笑。容棱在桌子下,握住她的手:“真的没有。”
“没有你提什么?”
柳蔚甩开容棱的手,把手放在台面上。容棱微蹙眉,还是强调:“确实没有。”
柳蔚已经不信了。容棱后悔了,其实,他真的没有,通常皇家男嗣,长到十三岁,便会有上头娘娘安排宫女为其开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