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针开始,岳氏果然不再咳嗽了,只是有气无力的靠在垫子上,一双眼睛虚虚地睁着,有些无神的看着屋子里的人。“你……”岳氏的嘴角还有血迹,嘴唇干裂,眼袋奇大,岳氏叫的是柳蔚,眼睛却看向自己手上的银针。于文敏馨看母亲恢复了神智,急忙凑过来,眼泪汪汪的唤道:“母亲,您好些了吗?”
岳氏看着女儿,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缓缓点头。于文敏馨破涕为笑,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母亲,这位是蔚儿姐姐,是蔚儿姐姐救了您……”“担不得救。”
不等于文敏馨说完,柳蔚打断她,道:“太师夫人的病症,乃是肺气攻心,内灶火热,我方才,只是施针放热,平了呼吸,治得了一时,却治不了一世。”
于文敏馨顿时着急起来:“我母亲的病症,很严重吗?”
柳蔚看岳氏已经好了许多,便慢慢将银针一根根拔出:“夫人的病,太医没说过?”
于文敏馨满脸愁绪:“说过,但太医是太医,蔚儿姐姐是蔚儿姐姐,姐姐,你给我一个答案,你能……救我母亲吗?”
大概是因为自己会针,在于文敏馨眼中,自己有些被神化了,柳蔚不想惹事,更不想透露出自己有太多的不同寻常,但这个时候,好像已经由不得自己了。岳氏的病,在西医中,或许不好治,但是以中医来说,却没难道什么份上。只要好好滋养,再活个十几年,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自己确定要这么做吗?眼下幼儿案临近破获,自己还有这么多时间吗?柳蔚心中没有想通,便没有吭声,只埋着头,将银针一根一根取出,再收回袖子中。似乎看出柳蔚的为难,岳氏喘息着开口,拉住自己的女儿的手,轻声责怪:“你又何必,难为别人。”
“母亲……”岳氏摆摆手:“我的身子,我自个儿知道,你,无需多说。”
“母亲的病,都怪我。”
于文敏馨眼泪又开始往下落:“若非我的出生,母亲也不会难产,更不会染上这要命的病根,母亲生大哥二哥都尚好,唯独生我……是我带累了母亲。”
“傻话。”
岳氏摸摸女儿的头发,眉眼温柔:“哪有……做娘的,怪自个儿女儿的。”
“母亲……”于文敏馨吸吸鼻子,眼泪又克制不住了。柳蔚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半晌,还是叹了口气。柳蔚是个心软的人,哪怕柳蔚不愿承认,但大多时候,她的同情心的确比较泛滥,尤其是对待病人时。都说医者父母心,医生是个看不得病人的行业,只要看到了,甭管大病小病,都想伸手去碰一碰,治一治,研究研究。这种行为其实不好,会给自己招来很多麻烦。柳蔚曾经不止一次责怪过自己多管闲事的毛病,但也恰恰是自己这多管闲事,在曲江府,自己才得了个神医的名头。尽管只是虚名,但对大夫来说,病人的康复,病人的嘉奖,的确是莫大的鼓舞。此刻柳蔚又冲动了,她开始明白小黎这么没头没脑的就答应治疗严裴,这种冲动是继承了谁。不是继承他严肃冷厉的爹,而是她这个娘亲。再次叹了口气,柳蔚揉揉自己的眉心,吐了口气,道:“我开两个方子,一个咳嗽的时候喝,一个一日三餐喝,两个方子叠加着用,十天之内看看效果。”
柳蔚这话说的突兀,话一出口,柳蔚眼前一花,就感觉一个重重的东西,扑到自己的怀里,将自己抱住!接着便是于文敏馨哭哭啼啼的声音:“蔚儿姐姐,我就知道你会帮我,我就知道你会……”柳蔚僵硬的被于文敏馨抱着,有些手足无措。这会儿,下人们总算把药端进来了。柳蔚闻了一下,只是普通的清热平喘的滋养汤药,和她想的一样,岳氏这种病,太医也不敢下重手,只敢这样不冷不热的给拖着。肺乃人体主要脏器之一,在肺体如此虚弱的情况下,一般的中医,都是使用冷方法,也就是慢慢调养,但由于手段过于温和,能起到的作用,也就是吊着口气儿,并且期间,患者并不会感觉到什么变化,该冒汗还是冒汗,该咳嗽还是咳嗽,总之除了不死,跟之前没多少区别。柳蔚要治的话,肯定就是下重手,她不喜欢这样半死不活的治疗方式,在她看来,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是最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