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个法子是从姚坤,或是他两个儿子口里说出来的,陆行云或许不会觉得奇怪。可这偏偏是叶珍说的。陆行云再一次意识到了叶珍的变化。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如何知道这些行兵布阵的兵法?她的确是叶珍无疑,可或许,也不是从前的叶珍。陆行云看向她的眼神越发炙热。她早早便做好了护心鳞,或许是早知道他会受伤,所以替他躲过一劫。还有年前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她几次从梦中哭醒,抱着他说起这场战事。她似乎很早以前便知道这些了。这一瞬间,陆行云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叶珍感觉出来他的质疑,可她丝毫没有惊慌,而是自嘲一般地笑了一下,问:“世子是不是觉得,我说出这些话很奇怪?”
陆行云没说话,眼神代表了一切。叶珍道:“世子觉得,我是一个女子,不该知道这些与战事有关的事情,对不对?”
陆行云没有否认。叶珍:“世子真的有用心了解过我这个人吗?”
陆行云薄唇轻抿:“这是我的失职。”
他从未了解过叶珍,换句话说,是他没有兴趣了解自己的妻子。从前于他而言,妻子不过是个照顾他衣食起居之人。可如今这想法却是一点点的变了。叶珍淡淡一笑,道:“像二妹妹这样的女子,世上少之又少,是因为她们从未有二妹妹这般的底气。若给我一个选择,我也不愿意困在后院,与别的女子争风吃醋,一辈子都围着丈夫孩子转。”
“世子质疑我,不过是因为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只该埋头做针线,日日想着该如何讨好婆母与丈夫的人。”
陆行云微微皱了下眉:“我没这么想。”
“世子怎么想的,我不在乎。”
叶珍眉眼清冽,眼底闪烁着坚韧的光芒,“羌族人带了十万兵马入我大徽境内,攻下鹿城与靖阳时,最少也会折损近万兵马,好不容易攻下的城池,他们自然会留人守城,正因为他们人马不够,所以雍州城才这么难攻。这点浅显的道理,世子认为我一个自小念书的女子,会想不到吗?”
她一席话说的陆行云心底升起一抹愧疚。他的确从未好好了解过叶珍。成亲大半年了,他也只有此时,才衍生出要了解她的想法。“我向你道歉。”
他郑重其事道,“你的建议,我也会好好考虑。”
叶珍没说话了。恰好这时玉环领着军医过来,叶珍退到了一旁。看着军医为陆行云重新包扎伤口时,叶珍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到了一起。她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天知道她方才有多怕。不过是因为一句话,竟然让陆行云开始怀疑她。他未免也太过警惕了些。叶珍后背都爬上了一层汗珠,她也庆幸自己足够镇定,否则方才真就被陆行云唬住了。她以为自己重生而来,知道未来的事,便能将这位秦王世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可她却忘了,他之所以是世子,除却出身,他自身也是极优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