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深这次抢救,是由呼吸阻塞导致的急性喉痉挛。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意志力支撑着他,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把人救回来,萧远山额头上已然结了一层冷汗,将一些收尾工作交给随行的医生,他走回了办公室。打开门,发现蓝茵茵正端坐在里面。看样子是在等他。“夫人,你怎么还没走?”
办公桌上放着一叠病历报告单,蓝茵茵在里面等待的时候闲着无聊,就拿着在看。听到有人进门的声响,这才放下了。转头问身后人,“这份病历,是刚刚那个急救病人的吗?”
萧远山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紧张起来,害怕蓝茵茵是在诈他。见他许久没有回答,蓝茵茵说道,“我随口问问,你们医院不能泄露病人的隐私对吗?”
萧远山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夫人理解,这事才算搪塞过去。“我这趟来是想再向你确认一遍,祁景深真的没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夫人,您太看得起我了。”
萧远山假装为难地叹了一口气,“三少都不愿意告诉您的事,又怎么可能告诉我呢?”
“我不知道他给了你怎样的好处,但是我答应你,只要你肯说,我就给你的医院捐助八百万的爱心基金。”
八百万对医院来说绝不是个小数字,这样的承诺像是凭空砸下来的陷阱,没有人不心动。但萧远山仅是犹豫了几秒,就坚决摇了摇头,“夫人我确实很心动,但也是真的没有能用来交换的筹码。”
言尽于此,蓝茵茵也不好再逼问,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大约两个小时后,监护室那边传来消息,说祁景深醒过来了。萧远山急匆匆赶了过去,祁景深和死神搏斗了一场,此时仅有抬起眼皮的力气,说话都费劲。“萧院长,我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
萧远山不想欺骗他,点头回答道,“您的情况确实不太好,这一次侥幸能救过来,下一次——”“好了,我知道了。”
祁景深脸上并没有什么悲伤或震惊的神情,“我妈是不是来过?”
“你怎么知道夫人来了?”
“我听到她声音了。”
祁景深对母亲也了解的十分透彻,“她是不是问了你关于我的情况?”
“问是问了,但我什么都没说,三少,我答应过你保密的。”
萧远山表着决心。他是个医生是个商人,但最基本是个人,不会拿恩人的秘密去换一点短浅的利益。“她要是说拿钱跟你换,你就把知道的都告诉她吧。”
祁景深吩咐道。萧远山听他这么说,顿时眼睛都直了,“三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懂呢?”
“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我自然有我的考虑。”
祁景深重复道。萧远山也是个人精,思索片刻后,和祁景深的思想接上了轨。“三少,您时间不多了,难道想破釜沉舟?”
“也只能这样做了,”祁景深叹了口气,“谁让我这副病骨头不争气呢?”
他休养了一天,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头,给薄南辞打去了电话。“薄总,还得麻烦您,最后帮我一次忙。”
“为什么是最后一次?”
薄南辞挑了一下眉,“你的病恶化的这么厉害,医生说你活不久了?”
“倒是不至于这么严重。”
祁景深平静地说,“与其让大家都这么痛苦,不如让我坦白。”
“我尊重你的决定,”薄南辞善意劝解道,“在你公布消息之前,最好考虑清楚,伯父伯母能不能接受,还有那些董事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样。”
“您放心,这些都在我的考虑范围内。还有一件事,”祁景深请求道,“薄总,你能不能和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薄南辞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对方报了一个地址,是城郊的一个庄园。“我想在这里布置一个求婚场地,如果芊芊知道我的真实情况还会选择我的话,那我想跟她求婚。薄总,你是过来人,愿意帮我布置一下求婚的场地吗?”
沈襄在旁边听着一阵鼻酸,擅自帮丈夫答应了下来。“当然可以,我和南辞都可以帮你的忙。”
老婆大人都这么说了,薄南辞再想推脱也没用,索性大方答应了下来。“什么时候去?我和襄襄一起来。”
奇怪的是,那边居然犹豫了一下。过了两分钟才说,“那边路程有点远,沈小姐要去的话,应该要带上你们家两个小朋友,太折腾了。”
沈襄知道这可能是祁景深的借口,聪明人都能听出来,他不想有多的人去。“带两个孩子一起过去,确实是不方便,南辞就你一个人去吧,我在家熬玉米排骨汤候着你。”
“知道了,老婆大人,我尽量早点回来捧你的场。”
男人说着,伸手把她搂过去,圈在怀中,低头吻上了她的额头。“在家要想我,记得乖乖的。”
“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朋友。”
沈襄嗔怪道。“我走了,大朋友。”
和妻子告完别,薄南辞驱车离开家门,直冲医院而去。那一边,祁景深放下手机,盯着窗外,怅然了许久。萧远山就在旁边站着,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三少,您考虑好了吗?真的要这么做吗?万一……万一不成功呢?”
薄南辞伸手,看到苍白的五指,只觉得苦涩。“反正我也没几天可活了。”
“可是薄总他……”都是朋友,萧远山舍不得他涉险。“你放心,我一定保证他的安全。”
半刻钟之后,薄南辞风尘仆仆到达了医院,迈着长腿上楼,出现在了重症监护室里。“祁先生,你真的要现在去布置求婚场地?”
薄南辞倒是听说他才抢救回来没多久,差点就嗝屁了。“我时间不多了,必须争分夺秒。”
祁景深套了件厚衣服,颤颤巍巍站起来,“薄总,走吧,该上路了。”
此时夕阳正斜,残阳如血,渲染了整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