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时听到异动后,也跟着好奇地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裳破破烂烂的女人,露着胳膊和大腿,不知从什么地方,朝着人群,或者说是冒着热气和香味儿的灶台这边走了过来。 她跌跌撞撞地走过来,黑黝黝的脸庞,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从她瞪得大大的眼睛里,看到她浑浊不清的神色。 她路过的地方,围在一块的姑娘和妇人们,都拿起自己手上的东西,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花姐一看来人,表情也立马跟着一变,嫌恶地骂了句:“作孽啊!这小蹄子这么又跑过来了,大好的日子,真是晦气!”花时听见她骂骂咧咧的声音,有些意外。 方才还熙和健谈的花姐,此时的表情是厌恶又可憎的模样,那赤裸裸的嫌弃中,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花时没来得及问,花姐便拿着手里的锅铲,便冲出了草棚子,尖锐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让这脏东西跑过来了!恶不恶心啊?!干净把她赶走!”
这一大嗓门一出,很快从不远处跑过来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表情嫌弃地将那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女人,给拖走了。 花时的视线,好奇地跟着追了过去。 两人粗暴地将她拖走,那疯女人嘴里似乎念叨着什么,眼睛无神地瞪得大大的,一直拖到看不见的小树林里,便再没了动静。 妇人和姑娘们,又重新围坐了回来,那嫌弃的表情依旧没有退去。 花时看到花姐吐了口痰,表情看起来有几分狰狞,又骂了两句,才走回来。 花时眨了眨眼,从开始到结束,她都没搞清楚是个什么状况。 走回来的花姐,看到她迷茫的表情,语气有些嫌恶地说道:“那就是个疯婆子,你不用管。”
“疯婆子?”
花时压下心底蔓延上来的好奇,低问着重复了一句。
花姐看向她,表情又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你又不知道?连那疯婆子也不知道?”花时摇头。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真的是咱村里的人吗?算了,那疯婆子姓张,原本就不是咱村里的人,是李麻婆给她儿子,从人贩子那里买来的,买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没几年,就疯了。”
花姐说着,声音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什么,表情嫌恶之意更浓了几分: “那疯婆子原本疯了就疯了,反正是个奴籍,不入流的妓女,也就李麻婆贪小便宜,买了她回来,给自己儿子当媳妇……”说到这的时候,花姐的语句顿得更明显了,接着又道: “结果她这不是本村人,不知打哪里来的,还是个扫把星,嫁给李麻婆的儿子后,头两年怀的孩子,都滑了,好不容易又怀了一个,这次好好的生了下来,但是……” 花姐说着,抬头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慢吞吞压低声音说道:“…那奶娃娃生下来才四个月,奶还没断呢,就被野狗给活生生咬死了!”
花时瞳孔一震,也被这话给惊到了。 花姐看到她震惊的神情,显得有些满意,便接着说道:“孩子被野狗咬死了就算了,听说,等人发现的时候,那孩子被吃得只剩下几根骨头了,血肉模糊的,哎哟可怜见的……唉,没多久,她男人也死了,她自己也疯了,真是个扫把星。”
花时吞了吞干涩的喉咙。 花姐又说:“然后她就被李麻婆赶出来了,到现在都有一年多了吧,这两三月下那么大的雪,她竟然没被冻死,真是命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人没好报,祸害遗千年,说的就是她了。”
花姐的语气又不自觉染上厌恶之意,“之后这小蹄子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了,经常神神叨叨着什么……哦对了,说自己活在话本里,这个是话本世界,说什么…她要找到回到现实世界的法子,还装神弄鬼的,村里人都说她是发疯了,没人愿意搭理她,咱也别说她了,那么个大好日子,说起来就晦气。”
说罢,花姐便不愿再多往下说了。 花时却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瞳孔明显放大了几圈,里头藏着的震惊之意,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话本世界? 回到现实世界? 花时不自觉捏了捏手心,转头,目光隐隐落在那被拖走了的疯女人消失的方向。 她此时的心情,五味杂陈…… 她原本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她也是不知因什么原因,魂穿到了这个世界,她的记忆,以及这历历在目所见到的一切,清清楚楚得告诉她,这不是梦,是真实发生了的事情。 她有些好奇那个被人叫成疯婆子的女人了…… 莫不是在她不知道的另一面里,她真的魂穿到了一个话本世界里?只是她一直不曾发觉…? 毕竟在目前所看到的一切,以及所了解知道的,这里并不像是哪个朝代历史曾记载过的,从衣着服装、发式发髻以及日常生活所用的工具……都不是哪个现实世界的古代里有记载到的……反而还真的有几分话本?小说世界?的那种架空世界…… 在刚穿过来是时候,花时便猜想过,她很有可能真的穿到了,某个她所不知的世界中。 而她恰好就是那个幸运的倒霉蛋…… 过去了那么久,她原本都已经慢慢接受了现状,既来之,则安之了,现在又突然告诉她,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可能还有一个跟她一样,或者也是从某个未知的世界,穿越到了这个地方的…… 花时想着,思绪猛然一顿,不敢再往下深想。 在具体去了解之前,还是莫要妄自轻率地下了定论…… 是与不是,还需亲自去了解一番,再慢慢道来。 “喂?喂!花时你在发什么呆呢?我叫你好几声了!”
花姐抱怨不满的话,突然打断了花时沉浸着的思绪。 “啊?哦…没什么。”
花时回过神来,笑了笑,敷衍了句。 花姐皱着眉头念叨着:“不会是我说的话太恐怖,吓着你了吧?你也别多想,那疯婆子被赶走了一年多了,咱这不还是好好的,也祸害不到咱这里,你就放宽心好了。”
她以为花时是因为听了那疯婆子的事情,被吓得出了神,久久回不过劲来,便又出声安慰了几句。 花时沉默着,没有回话。 花姐便更加确信了几分,心里嘀咕着。 这小妮子看着挺来劲的,她瞧着以为她喜欢听,便多说了两句,怎么还被吓着了,真的是…… 后续,在花姐的指挥下,花时忙忙活活地给她打着下手,期间没怎么停歇过,花姐以为她吓着了,便没再跟她扯嘴皮子闲聊。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花时的思绪却在时间的一点点消磨下,越发的跟着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