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聪似乎很不愿意回忆当时的情形,停顿了几秒,搭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揪着裤子,控制住情绪才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那天我去校医室拿药,他说给我做按摩,没等我同意就我把按到诊疗床上,先是按我的肩膀,一边按一边跟我说怎么保养颈椎,我就放松了警惕,然后他的手慢慢地往下移,从大腿摸到了……那里……”秦聿目光下移。计聪下意识夹紧双腿,一副要炸毛的表情。秦聿收回目光,示意他继续说。计聪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当时就觉得不对,拍掉他的手问他干什么,他问我是不是不喜欢,我当时还没想到他变态,说我不习惯别人摸我,他笑眯眯说习惯就好,我当时就想走,谁知他脱下裤子——”他说到这里一个激灵,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仿佛弱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简直变态!”
这绝对是性骚扰了。秦聿道:“这种事情你应该告诉老师。”
“我告诉老师了!”
他说起来就气,“老师让我跟那个变态对质,结果他说我因为在他那里看病一直没看好心怀怨恨,故意污蔑他,还拿我的病历给老师看,我那段时间确实经常跑医务室……他有理有据,我没有证据证明他对我做过那些事,老师不信我……”“你什么证据都没有,我也很难帮到你。”
秦聿直言不讳。“他给我发过一些带性暗示的话,这也算是性骚扰吧?”
“你没有给老师看?”
说起这个他更气,“给了!但那变态说跟我开玩笑的,老师觉得虽然不雅,但问题也不大,让他给我道个歉就完事了,叫我不要太计较。”
“仅仅是一些暗示性的信息,很难拿对方怎么样,报警也就是批评教育,严重的顶多拘留几天。”
秦聿理智道。“我能不能告他?”
“能,但相比结果来说成本太高。”
他不是不支持计聪维权,计聪持有的证据只能证明对方言语骚扰,上了法庭或许对方还会说计聪开不起玩笑,因为情节轻微,纵然法官认定是性骚扰,对方获得的惩罚也会很轻。“那个变态道完歉后,学校论坛就有人爆料我拿几句玩笑话污蔑校医性骚扰我,说我开不起玩笑,很多人说我小题大做,还有人怀疑我是不是同性恋,不然怎么这么在意同性开黄腔?我好哥们都觉得我鸡毛当令箭,不可理喻……明明吃亏的是我,为什么被说的反而是我?!”
计聪眼里蹦着一撮火苗,那是被压制的怒焰,也是他的自尊。秦聿看着他,几秒后,道:“起诉可以,但需要更多证据。”
他一愣,“什么证据?”
“对方实施骚扰所用的物品,如色/情期刊或纸条,或者收到的骚扰短信、邮件等电子信息,本人被骚扰的视频、录音信息,以及目击证人。”
-计聪回到学校的时候还没下课,他站在树下远远看着校医室,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人,他深吸一口气,抬脚朝校医室走去。校医室的门半掩着,以前觉得这里充满了人情味,现在却藏污纳垢,像个吃人的洞窟。他深吸一口气,一掌推开门。“谁这么大脾气……”听到动静,一个白大褂从里间走出来,看到计聪先是一愣,随后笑得特别油腻,“哎哟,计同学你还敢来我这里啊?”
计聪暗暗握紧了拳头,“我为什么不敢来?”
校医呵呵一笑,“怎么?又病了?瞧你这脸白白的,是不是哪儿虚了?要不要我给你做个检查?话说你怎么不叫个同学陪你来?不然你又觉得我对你做了什么,我可就说不清楚了。”
听到做检查,计聪脸色一绷,紧咬着压根,“我不是来看病的。”
“那你来干什么?跟我道歉?”
“我要问你一些事情。”
校医打量他,“什么事?”
“进去说。”
计聪道。“进去可就说不清了,还是在门口说吧。”
校医似笑非笑道。“你心虚了吧?”
计聪目光灼灼,仿佛要看穿他的伪装。校医呵呵,“你别激我,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那你给我说清楚!”
计聪咄咄逼人。见他不说清楚不肯罢休的样子,校医摊手,“行啊,进去说就进去说,这可是你要求的。”
计聪和他进到里面的诊疗室,看到诊疗室里的那张床,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忍住没挥拳打过去。见他看着病床,校医意味深长道:“这张床你可躺了不少次。”
这话说得好像他在这床上做过什么,可细究又没什么内涵。计聪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道,“上学期我发烧被同学送来这里,醒来的时候躺在这床上。”
“那次你烧得很厉害,人已经糊涂了,只能躺着输液。”
校医解释。计聪暗暗运气,“但是我醒来的时候你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看你是男的没多想,其实你那时候就在占我便宜吧?后来很多次都说给我检查身体,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就是趁机满足你变态的欲望吧?”
“计同学,说话要有依据。”
校医不承认。“那你承不承认你摸了我?”
“我是摸了你……”计聪听到这话微微激动,接着就听到他说道:“因为我要给你擦酒精物理降温,你手脚腋窝后背我都拿酒精擦过,要不然你能退烧那么快?”
“你摸了我的胸,还解开我的裤子!”
计聪咬牙。“我不解开你的裤子怎么给你擦酒精?”
校医深深看着他,“大家都是男的,你那么介意做什么?难道像别人说的其实你是gay?”
计聪被他倒打一耙气得差点咳嗽起来,“你还经常评价我的身体,你上次就借口给我按摩摸我,被我拒绝后还想让我摸你,这你怎么说?”
校医目光探究地看着他,室内的光比外面要暗,他的目光深沉,叫计聪感觉他好像被看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