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洁斟酌道：“也不是没有，有时候他不回来，但他说是去见孩子，我就没怀疑。”
秦聿突然换了个问题，“如你所言，房子是你买的，50万转账中有32万是债务，五年间宁先生只给了你18万做生活费，宁先生每个月生活费至少四五万，宁先生跟你像夫妻一样生活，18万连一年的生活费都不够，每年必须你倒贴三十几万才能维持他的生活水平——以你的工资水平，你是怎么做到既独自买房又养宁先生的？”
宋洁脸色微微一变，“我们虽然住一起，但他应酬多，不经常在家吃饭，我们平时大多消费是分开的，我不想花他的钱。”
秦聿点点头，没有反驳她，又换回原来的话题，“据我所知，我当事人三年前还曾以宁先生太太的身份出席公司年会，两年前，宁先生生曾动手术住院，我当事人以家属名义为宁先生签字，直到宁先生儿子上大学前，他们一家三口每年暑假都会出国旅游，在宁先生的朋友圈有诸多度假照片——”宋洁听到他说“我当事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听到他后面的话，才骤然想起，她的当事人不是宁杰，而是宁杰妻子！脸渐渐白了。“这么多端倪，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宁先生离没离婚？为什么？”
宋洁说不出话。秦聿又说了个冷笑话，“因为爱情？”
“噗……”有人忍不住笑出声。神特么的因为爱情，这也太埋汰了人。姜芮书看着下面一个个忍笑的也是很无语，提醒了一句，“原告方，注意你的话题不要偏离争议点。”
“是，审判长。”
秦聿说罢，伸手从包里拿出一个款式老旧的手机，朝宋洁晃了晃，“认识这个手机吗？”
宋洁脸色一白。这是宁杰两年前的手机。那时候宁杰的孩子刚考上大学，宁杰不再跟他妻子维持表面和平，开始公开带她出入各种场合，两人跟真正的夫妻一样生活了一段时间，那天宁杰说回家看孩子，她怀着某些小心思给回家的宁杰发消息，宁杰的回复很快，语气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她压根没想到过那不是宁杰，所以轻易就被套了很多话。后来宁杰说手机丢了，买了新手机，又把原来的卡办了回来，她便没多心。开庭前看到原告提交的聊天记录，她是担心过的，但又想到宁杰手机早已不知所踪，他们无法证实真假，她只要把自己手机上的记录删除，就不会有人再能拿捏这个把柄。没想到这个手机竟然落到了宁杰妻子手上。女律师马上站起来反对，“这个物证没有事先提交，被告不能认同。”
秦聿跟着道：“只是对聊天记录的补充证明。”
“原告方分明早已拿到物证，却故意压着不提交，想在法庭出其不意打击被告，这是故意破坏规则。”
女律师控诉秦聿的阴险行为。“那么被告到底有没有说过聊天记录中的话？”
秦聿反问。又是一个致命问题。女律师脸色微微一变，咬紧牙关：“总之被告不认同这份证据。”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这份证据是真的，只要能用规则排除掉，就绝对不松口。但很明显，其他人心里都有了底，这份证据恐怕是真的。姜芮书深深看了秦聿一眼，这时，旁边的吴佳声压低声音道：“我不认同这份证据。”
另一边的朱玮霖也点了点头。姜芮书心里有了底，询问道：“原告还有无其新的辩论意见？”
“没有了。”
“被告还有无其新的辩论意见？”
“没有了。”
“合议庭需对本案休庭十分钟进行评议，15分钟后继续开庭，现在休庭。”
姜芮书敲了敲法槌，退庭。“我不认同原告当庭提交的物证。”
回到办公室，吴佳声便断然道，“原告律师就是被告律师说的那样，故意压着证据不提交，这种破坏规则的行为不能纵容！”
姜芮书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模样，知道他看不惯秦聿的手段，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迁怒，将对渣男的厌恶迁怒到了为渣男争取利益的律师身上。其实当庭提交证据是可以的，只要法官和对方认可就行，如果是关键证据，法官认同也可采纳。而适用简易程序的案子，很多证据更是当庭提交的。当然，吴佳声的否定也没有错。而秦聿这次的行为……她上次才警告过他，他就这么做。有点搞不懂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朱玮霖也认同吴佳声的观点，“原告律师故意的。”
吴佳声看着姜芮书，“姜法官呢？”
“我也认同这份证据不予采纳。”
姜芮书道，不论秦聿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不想纵容，但是……“被告对于债务关系的主张没有证据。”
她微微叹了口气。谁主张谁举证，被告说宁杰的转账是偿还债务，那就得拿出证据来证明两者之间存在债务关系，否则原告不用做什么，被告就要承担举证不足的后果。她都有点怀疑秦聿是不是看清了这点，等着被告承担举证不足的不利后果。朱玮霖点头道：“没证据就得还钱。”
吴佳声一愣，紧紧皱起了眉头，姜芮书说得没错，被告得证明自己跟宁杰存在债务关系才能否定原告的主张，再或者，除非宁杰跟被告一起沉默，原告杨女士才无法追回无法说明缘由的那部分转账。但是让宁杰沉默可能吗？这个官司就是宁杰借着他妻子的名字打的。“但我们都知道宁杰是以妻子的名义起诉宋洁，他才是真正的原告。”
“那又怎样？”
“是他主张向宋洁追回财产。”
“那是原告杨女士的主张，他是代理人。”
“但是获益的是他！这样一个背叛家庭玩弄规则毫无底线之人，最终还能让他获益，这是对公共秩序和善良风俗的践踏！社会道德底线都会被他拉低！”
“夫妻共同财产追回后，杨女士也有分配权，也能获益。”
“你能确定他妻子一定能从中获益？”
“我不能。”
姜芮书看着他，“我们的职责是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依法判决，不是保证谁更能获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