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少心里很清楚,可以收买昨天的混混,却买不来眼前这头狐狸,拿不出让他满意的条件,要想请他亲自出手,怕是比登天还难。而所谓满意的条件,绝不仅是钱那么简单,免不了还有一番唇舌。于是他不再强求,主动提出上台,去看那些青铜器,顺便试探林煕,自己凭啥输给他,这也是他今晚来这里,自从坐下以后,始终注意林煕的原因。至于吴幽楠,他反倒没有主动招惹,甚至有意保持距离。与此同时,林煕和孔喆在拍卖台上,挤进到人群当中,打量那几件青铜器,只见其造型古朴,堪称是美轮美奂,表面残留浅薄的铜锈,沉淀着那段古老岁月,特有的贵族气息。“林大哥,我听家里老人说过,古代酒器并非简单器物,而是作为礼器存在,有酒以成礼之说,所以相应而来,有了形形色色的酒器,使得酒文化博大精深,造就这些青铜酒器,同样深具内涵,藏礼于器正在于此,今天亲眼见识了,果然如此······”许是为了显摆自己,又或是别的原因,孔喆看到这些青铜器后,突然摇头晃脑起来,讲起了蕴含的内涵。孔喆不懂古玩鉴赏,但是他家的传承底蕴,让他胸中包罗万千,尤其是传统内涵,更是数若家真,让林煕自愧不如。以至于林煕听闻后,忍不住惊讶:“孔兄弟,你很不见啊,这招扮猪吃老虎,怕是在座这些人,都要自愧不如了······”听见林煕的夸赞,孔喆腼腆的微笑,与有荣焉道:“我这也是没办,从小被逼着读书,偶尔记下了这些,刚才正好记起来,就拿来卖卖关子,让林大哥见笑了······”林煕不置可否,重新看向青铜器,心里却在暗想,孔喆说得没有错,若是鉴定真伪,只需辨别来历即可,但要知道其价值,必须深挖历史底蕴,探明其文化传承。青铜器的传承,差不多人所共知,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这几件青铜器,被单独作为酒器,背后除了青铜文化,还蕴含着独特的酒文化,为历代文人墨客所追求。“天有酒星,酒之作也,其与天地并矣······”古人以为,酒是天上“酒星”所造,《周礼》中曾详细记述,“酒旗星”的存在,而在我国文学史上,关于上天早酒的诗句,更是数不胜数,比如东汉末年以“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自诩的孔融,在《曹操与论酒禁书》中有过“天垂酒星之耀,地列酒泉之郡”之说;素有“诗仙”之称的李白,在《月下独酌·其二》一诗中,有“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被誉为“鬼才”的诗人李贺,在《秦王饮酒》一诗中,也有“龙头泻酒邀酒星”的佳作。然而从古至今,人们更愿意相信,酒是酒圣杜康所造,而并非是上天造酒,传说中,杜康将粗糙的秫米团,放在老桑树的树洞里,再把曲粉放进树洞里,数日后,树洞里传出香气,杜康查探后发现,秫米团上飘着浓浓的汁液,品尝后滋味美妙,于是“酒”就诞生了。无论上天造酒,还是杜康造酒,都是酒文化当中,不可或缺的部分,用来盛酒的器皿,尤其是青铜器皿,同样是源远流长。据历史文献记载,谷类酿成酒始于殷,青铜酒器也盛行于此,衍生出诸多种类。商代的青铜酒器,形制丰富多样、造型独具匠心、美轮美奂,周代饮酒风气,虽不如商代,但是对于酒器,基本沿袭了商代风格,并出现了制作酒具的“梓人”,并对酒器作出明确规定:一升曰爵,二升曰觚,三升曰觯,四升曰角,五升曰散,六升曰壶,不同身份的人,使用不同的饮酒器,如《礼记·礼器》篇明文规定:“宗庙之祭,尊者举觯,卑者举角。”
台上这九件青铜酒器,应该就是梓人做造,共一套九件,分为一件温酒器青铜爵,三件饮酒器青铜觚,两件盛酒器青铜壶,两件挹酒器青铜斗,一件承尊器青铜禁。先看那青铜爵,曾流行于夏商周,相当于现在的酒杯,造型为圆腹,一侧口部前端有流,后部有尖状尾,流与口之间有立柱,腹部一旁有把手,下有三个锥状长足。再看那青铜壶,其形体较小,上有铭文,自名为“饮壶”,整器呈椭圆形,以细雷纹装饰,垂腹,圈足,盖顶有捉手,器、盖四边皆有勾曲的棱脊,盖沿和圈足各饰对称弯曲的蛇纹,器颈饰对称的鸟纹,盖面及腹部饰对称的变形卷体龙纹。接着是青铜觚,体圆,喇叭形状,侈口,束腰,圈足,腰饰兽面纹,无地纹,上饰弦纹二道,下饰弦纹三道,圈足有十字形镂孔,底有折棱。然后是青铜斗,呈青绿色,略有光泽,圆盆形,口浅圆壁,圆底,口部有流,壁上有细柄,上曲,柄首为兽头,底下有三足微外撇。最后的承尊器青铜禁,是这套青铜酒器中,最为贵重的报备。所谓承尊器,用以承尊酒器,相当于酒座儿;“禁”是西周礼器,乃是周天子赐予同姓诸侯,以及三公的重器。只见这尊青铜器,整体为长方形,通高约30厘米,通长约130厘米,通宽约65厘米,重量不下百余公斤,整体由三层粗细不同的铜梗相互套结,纤细精致,似焊无焊缝,似铆无铆痕,并镂空透雕云纹。禁上正中,是一长方形平台,为放置器皿所用,四周攀附十二只青铜怪兽,怪兽有角,张口伸舌,凹腰,兽面状,尾上卷,前爪攀附禁沿,后爪紧抓禁外壁,似欲吞饮禁上的美酒;禁下附有十个虎足,虎昂首挺胸,凹腰扬尾,虎尾作管状,与禁下铆钉相接以承托禁身。整体可见,造型庄重而精美,实为罕见的重宝,尤其是那五层镂空透雕,堪称构思巧妙,铸造工艺绝对精湛,绝非寻常青铜器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