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复又看向段春浪,温和的笑容再次变得阳光:“大先生说的半点不错,的确不排除这个可能,可我还有别的发现,你刚才说不知道二先生对你有情,明显是在说谎,这个香囊是她送你的,也是你还给他的。”
可以看见,段春浪被林熙激怒,满脸怒容的呵斥道:“林先生,你如果再胡搅蛮缠,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就是个普通香囊而已,能说明什么?你要是喜欢的话,等过了师傅大寿,你要多少我送你多少,现在请你自重点。”
面对段春浪的怒容,林熙依然谈笑风生:“大先生,可能你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实不相瞒,我是玩古玩的,恰好对这个香囊有所了解,而且这里面还有指控你的证据。”
段春浪登时大惊:“你胡说,你能有什么证据?”
拿出香囊放到鼻尖嗅了嗅,林熙悠然道:“香囊里面充填的香料,戴在身上肯定会沾染,只要查查二先生身上,有没有这种香味,不就全明白了嘛?我想不会这么凑齐,还有人用同样的香料吧?”
“昨天见大先生的时候,我也闻到你身上,有同样的香味,我当时还好奇,大男人身上怎么会携带香料,还以为是你的个人爱好,可我现在才明白,这并不是你的个人爱好,而是你沾染了香囊的香料,没来得及散开而已。”
顿了顿,林熙继续说道:“你说这个香囊证明不了什么,那我可以给你说说,所谓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香囊又叫香袋、花囊,是用丝线缠成,然后充填香料或者香味浓烈的中草药,用来随身佩戴。”
“先秦时候,晚辈见长辈都要佩戴香囊以示敬意,又因为香囊是随身之物,也会被恋人用来当做爱情信物,以此传达爱慕和寄托思念,所以古人佩戴香囊,表示心有归属。”
“不知道大先生看过《红楼梦》没,里面林黛玉也曾送给贾宝玉香囊,那是她亲手做的,一针一线都凝结着她的情思,有一回写黛玉误会宝玉把香囊送了人,赌气把另一个剪了,典型的女人打翻醋罐子。”
关于香囊,还有个典故:安史之乱时,唐玄宗带着杨贵妃仓皇西狩,马嵬坡六军不发,唐玄宗牺牲了杨贵妃的生命,让她独自去承担酿成国家战乱的责任。杨贵妃被绞杀后,尸体被匆忙就地埋葬,待到收复西京以后,唐玄宗派人将她的遗体悄悄移葬,当时办事的宦官,发现贵妃的遗体只剩下白骨,唯有临死时佩戴的香囊完好如初,便将香囊取下复命。垂垂老矣的唐玄宗,见到香囊睹物思人,当年骊山歌舞的欢乐宛在,伊人的浓爱只留下眼前这只香囊,他把香囊装入衣袖,不禁老泪纵横。“咳咳,说的有点远了,职业病犯了,还请大先生见谅,还是继续说这个香囊吧,它的作用已经明了,可能你还要辩驳,那我可以再给你证明。”
“三先生说过,二先生是苏州人,简直巧了,这香囊上面的图案,也是苏绣的针法,我想我不会看错的,这点大先生不会反对吧?”
即便事实摆在眼前,段春浪依旧狡辩:“不说这个香囊能说明什么,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又怎么样,我和老二有情又怎么了,难道触犯了哪条法律,还是碍着林先生了?”
林熙看穿了段春浪的心绪,摇头笑道:“当然不会碍着我,可我奇怪的是,大先生见过二先生以后,突然发生了凤凰勾魂,虽然村民都很避讳,没人提及半个字,可我却是亲眼所见的。”
“被凤凰勾魂的是二先生,她又两天没出现了,所以我愈加好奇,二先生是不是真被凤凰勾魂走了?大先生作为中医药协会的首席顾问,该不会相信封建迷信,妖魔鬼怪之说吧?”
面对林熙的再三逼问,段春浪愈加慌乱,说话都变得牵强:“那又能怎么样,就算老二真被凤凰勾魂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老二兄妹情深,林先生你这是在污蔑!”
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矢口否认,林熙忍不住冷笑:“情深是情深,但我想不是兄妹情深,而应该是夫妻情深才对,我说的对么,大先生?”
彻底被戳破最大的秘密,段春浪已经不能用惊慌形容:“你,你胡说,谁不知道我已经结婚,连孩子都五岁了,还是师傅亲自主婚的,林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
“什么,你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林熙无比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段春浪竟已经结婚成家,连孩子都有了,如果他没撒谎的话,那耿夏菲又算什么?、“哈哈哈,大先生啊大先生,你可真是造了孽啊,你知道二先生为什么去药庐么?因为她怀孕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怀孕,所以偷偷去药庐煎药安胎。”
“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药庐橱柜的瓦罐里看看,那里还有二先生留下的药渣,你堂堂的中医药协会首席顾问,分辨药渣应该不难吧?”
“真没想到,大先生表面光鲜,背后却还是不能免俗啊,有了家世老婆,还让自己师妹怀孕,如果让孙神医知道了,你该如何自处?”
段春浪脸色大变,失声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不会的!”
可林熙却冷笑道:“为什么不可能?所以不难猜测,你曾经和二先生的关系很好,她也钟情于你,又将这个香囊送给了你,但因为某种原因,你有了现在的家室,又不想和二先生了断联系,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让你不敢跟二先生断了联系。”
“你们的关系维持到如今,甚至她还怀了你的骨肉,到底是为什么呢?我想应该是《寒鹊要论》吧,当然,或许我猜的不全对,我应该不差多少,对么大先生?”
顿了顿,林熙继续说道:“而且你知道,虽然老先生痴呆了,可他还是很在乎礼数,毕竟老辈人都看重这个,你害怕老先生恼羞成怒,把《寒鹊要论》传给别人,所以你千方百计的阻止二先生,不让她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而你这次回来的目的,除了给老先生祝寿和《寒鹊要论》,就是想了解这段孽缘,当你知道二先生有了你的孩子后,你慌神了。”
死死盯着段春浪的眼镜,林熙的声音飘渺,无孔不入,如同尖刀扎进他的心脏:“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为了得到《寒鹊要论》,你想方设法制造凤凰勾魂,然后把二先生藏起来,更有甚追,你已经杀了二先生,一尸两命啊,我说的对么,大先生?”
许是被言之凿凿而震撼,慌了神的段春浪,不得不落荒而逃:“林先生,你不觉得这些猜测都太荒唐了么,这都是你的臆测,你并没有确切证据,凭什么来指责我,如果你真有证据,报警抓我都没关系。”
说到这里,段春浪又像想起了什么,恍然继续道:“哦,对了,凤凰村里没有信号,你想报警也报不了,对不住,我还有事要做,先不奉陪了。”
看着段春浪渐行渐远的背影,林熙不禁怜悯和悲哀,甚至还有些冷漠,他知道这个世界充满黑暗,却不想会黑暗成这样。尽管他说的这些都是臆测,但其实八九不离十,至少段春浪和耿夏菲的孽缘不会错,可段春浪不禁没有懊悔和自责,反而冷漠如斯。如果耿夏菲知道,自己钟情的人竟是这样,真不知会不会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