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宋徽宗,即便是林熙这个现代人,也是对其无限感慨:“有人说,如果宋徽宗只是个王爷,甚至只是个大学士,他都一定会千古流芳,只可惜他错当了皇帝,不但葬送了自己,还葬送了半个大宋王朝,最终落得遗臭万年,真可谓是阴差阳错。”
“他在位仅二十六年时间,北宋朝廷就搜刮了二十年的花石纲,专门从南方运送奇花异石供他赏玩,而且他不仅不擅治国,更可怕的是连能臣也不识,觉得这人书法不错,他就提拔;那个人画画不错,他就重用;甚至连蹴鞠蹴得好,都能被予以国家大事,正是因为这样,以奸佞出名的蔡京、童贯、高俅之流很快把持了朝政。”
“除此之外,宋徽宗还是一位信道的皇帝,当时有众多道士都能很体面地出入宫廷,号称‘金门羽客’,所以宋徽宗还被尊称为‘教主道君皇帝’,而类似宋徽宗的皇帝此前还有过一位,就是五代十国时期那位‘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南唐后主李煜,他的词作至今仍被视为‘神品’,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他们除了做皇帝以外的本事,即便是后来的能工巧匠也只能望其项背。”
“这两位皇帝,虽然年代不同,但他们的兴趣爱好和生平经历却是有的一拼,都在在位期间对艺术的造诣达到了几近登峰造极的地步,同时也都因为艺术而懈怠政事导致亡国,坊间还有一段传闻,说是南唐后主李煜转世为宋徽宗,张端义《贵耳集》载:有一次宋神宗到秘书省见到李煜的画像,对他的丰神秀韵大为叹赏,回到后宫又梦见李煜前来拜谒,一觉醒来,适逢儿子赵佶(即后来的徽宗)呱呱坠地,这也许是巧合,又也许是附会,但宋徽宗‘文采风流过李主百倍’,咱就不得不信了。”
“后人对宋徽宗评价‘本事艺术家,奈何生在帝王家’,由此可见,世人对其艺术造诣也是有口皆碑的,宋徽宗在位年间,虽然对于政事不太勤勉,但是对艺术的一丝不苟真可谓是极尽完美,到了如痴如魔的地步。”
“我们都知道,宋徽宗本人有五四大爱好,一是石艺园艺,二是金石书画,三是玩赏美女,四是迷信传说,而在这四大爱好中,最被人所文章的就是玩赏美女,我们都知道宋代以瘦为美,因此宋徽宗对于纤细这个词是非常的喜欢,而且还因为玩赏美女,发现其身影绰绰,自创出一套叫做‘瘦金体’的书法,为后人书法家所称赞。”
作为历史专业的高材生,品评各个历史人物,对林熙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他不仅能作品评,还能将类似的历史人物进行比较,最后做出自己的见解。而古玩这门行当,在玩物件的同时也是在玩历史,尤其是与那些知名历史人物有关的物件,更是能够身价百倍,所以说林熙的大学专业虽然对他出身社会没什么帮助,但却让他在古玩这门行当省心省力,又或者说是如鱼得水。听完宋徽宗的生平,周哲顿时心中一动,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向林熙,颇有几分惊奇的得意道:“这个我知道,我爸也在练瘦金体的书法,我在家的时候还看过嘞,还真没想到,这书法竟然是皇帝创造出来的。”
顿了顿,周哲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的,他继续说道:“林子,我记得你以前给我说过一个故事,好像是‘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对吧······啧啧,这宋徽宗跟那个楚王还真是王八对绿豆——半斤八两嘛,林子,你别老是跑题说历史啊,你说多了我也听不明白,赶紧说说宋徽宗跟汝窑有啥关系。”
看到周哲的情绪还是这么高涨,林熙只能暗暗摇头,看来这小子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把事实摆在他眼前,他是死也不会认账的。“亏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那个故事,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两人都是半斤八两的难兄难弟,但要说汝窑的出世和宋徽宗的关系,传说跟他的美梦成真有关。”
“传说宋徽宗曾做过一个梦,梦到大雨过后,远处天空云破处,有一抹神秘的天青色,格外令人着迷,醒来之后他便写下一句诗‘雨过天青云破处’,并拿给工匠参考,让他们烧制出这种颜色,一时间不知道难倒了多少工匠,最后还是汝州的工匠技高一筹,烧出了令宋徽宗满意的天青色,而这个天青色釉,就是汝窑瓷器最典型的特征,当然了,传说仅仅是传说而已,无论是宋徽宗的梦,还是他写的这句诗,在历史上都找不到史籍印证。”
“汝瓷随着宋徽宗的喜爱而登峰造极,却也伴着宋朝的衰败而销声匿迹,至1127年‘靖康之变,北宋都城开封沦陷,徽宗、钦宗以及皇室3000余人被金国俘虏,专供宫廷的汝窑就再也没有烧制过,大部分史学家都认为汝瓷不过兴盛了二十年,由于烧造时间短暂,传世作品亦不多,即便是南宋时期,汝窑瓷器也是非常稀有的,流传到今天的真品更是不足百件,使得其价格相当之精贵。”
“比如1992年12月的纽约佳士得拍卖会上,斯蒂芬·君尼库克三世收藏的北宋汝窑盘以154万美元成交,以现今的汇率来计算,那时候的154万美元相当于现在的1201.2万港元;2006年4月的香港苏富比拍卖会上,阿尔佛雷德·克拉克夫人旧藏北宋汝窑天青釉葵花洗,以1.85亿港元的价格落槌,加上佣金共2.0786亿港元,创出汝窑瓷器的拍卖新纪录,几乎每件汝窑瓷器现世,都会造成巨大的轰动和拍卖竞争,其价格更是在亿元以上,所以才会有那句‘家财万贯不如汝窑一片’的俗话。”
“虽然宋徽宗亡了国,宋代也随着时间长流而灭亡,但汝窑的光彩却一直为后人传颂,各个皇帝也都想恢复汝窑的光彩,所以北宋以后的历朝历代,都曾尝试过复烧汝瓷,却始终没能获得成功,尤其是清代的乾隆皇帝,他偏偏不信这个邪,传下圣旨一定要在汝州修窑烧瓷,复现传说中的‘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芝麻支钉釉满足’的绝世汝瓷,然而经过一番努力,最终烧出的汝窑不是色不正,就是形不整,反正怎么看都是个歪剌货。”
洋洋洒洒一大通,直说的林熙口干舌燥,好在已经说到结尾部分,总要给出最后的鉴定结果,好让周哲彻底死心。稍作沉吟片刻后,林熙指着那件仿汝窑天青釉三足樽,非常认真的严肃道:“你买来的这个清代仿汝窑天青釉三足樽,虽说造型和釉色都比较符合清代乾隆时期的仿汝窑特征,可毕竟只是符合而已,这件仿汝窑的造型呆滞、缺乏神韵,无论怎么看都无法跟清代的仿汝窑相比。”
“除此之外,还有那首外底的题诗,如果真是乾隆皇帝的题诗,肯定要由宫廷玉匠作师亲自錾刻,但你看看这上面錾刻的字体,根本达不到乾隆时期的刻诗水平······或者你再换个角度想想,如果这真是乾隆皇帝的御题诗,就凭这首诗,只怕也不止卖一万五千块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