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司马建安在颠簸之中醒了过来,他看到的并不是熟悉的宫殿,而是一片荒野,他在山林之中!司马建安猛然起身却被牢牢摁在了怀里,唐哲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殿下,别动。”
司马建安这才发现他身上穿得也不是平日里的常服,而是一身女装,外面套着一层很厚的毛毡斗篷,将他的面容掩盖,而身边跟着的人也都做了乔装,他还是能够认出几个人的。“太傅,太保,你们怎么都这副打扮,我们要去哪里?”
“殿下,我们是奉陛下的命令,送您去虎牢关。”
唐哲沉重道。司马淳命令传达下来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不过他的想法与司马淳不谋而合,他也不在乎这个了,能光明正大把司马建安带走是最好的安排。司马建安一愣,才反应过来,“母亲为什么现在要把我送走,难道是盛京出事了么?国舅逼宫了?”
太傅语气凝重道:“陛下暂且无事,也只是保护殿下的平安而已,殿下这次要听话,我们能否顺利到虎牢关还是个未知数。”
他们这次是舍弃了全族,只是为了他。司马建安半晌说不出话来,“那母亲,母亲万一……”母亲万一被杀,他身为儿子的,怎么可以不在他身边,司马建安沉默得不再说话,只是时不时回头,渴望能再看到盛京的方向。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抱了下来,在一处破庙暂时休息。为了怕他逃走,还得留两个人不睡觉盯着他,身边有脚步声响起,一个水杯递到了司马建安面前。“喝水吧。”
是个小姑娘的声音,司马建安诧异地抬头,“师馡?”
他在华世宜婚礼上见过她,入宫后听说跟着辛药之,不过她怎么会在这。“师傅让我跟着你们,她一个人留在盛京,殿下,你害怕么?”
师馡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我……我不怕别的,我怕我母亲会有危险。”
也许是同龄人的关系,司马建安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心里话。师馡点头,“你还有母亲可以惦念,我却是很早就被他们舍弃了。”
“你爹娘不是还在么?”
师馡笑了笑,有着与年纪并不相符合的豁达与宽容,“他们想要我有更好的前程,送我到了世宜姐姐身边,世宜姐姐为了保护我的安全,让我留在了师傅身边,可现在师傅为了留下我的性命,让我跟着殿下出来回去找世宜姐姐,他们都是为了我好,我虽然觉得自己像个累赘,一直被人踢来踢去的,可我也知道,他们只是想要我更好。”
司马建安叹了口气,“是我软弱了,居然还要你说出自己的事情来安慰我,母亲常说我妇人之仁,也许,我将来不一定能做个好皇帝。”
“谁说的,殿下有心,便能当好皇帝,殿下一路走来,除了惦记陛下之心,也该看看沿路的百姓,体验真正的民间,知道百姓之苦,那您一定会是个明君。”
师馡说着,拉着司马建安走到破庙外头的山坡,指着下面道:“你看,那便是真正的民间,这里的稻田不像盛京那样有官府规划,也没有那么好的收成,殿下生来尊贵,得百姓供养,希望殿下将来得登大宝,也要记得是他们用一切在奉养。”
司马建安与她站在一块,点了点头,“是我刚才想岔了,师馡,将来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像世宜姐姐,师傅那样的人,女子在世间生存不易,我想多学本事,游历天下。”
司马建安看着她,突然笑了笑,“你真的很像华世宜跟辛药之,希望将来,你我都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我要当明君,回去救我的母亲,缓解大楚危机,让大魏吐谷浑跟西域诸国都不敢侵略我国。”
师馡笑了笑,“那我就当个女大夫,悬壶济世,走遍天下!”
“殿下,现在你还会想回盛京么?”
司马建安抿唇摇了摇头,“你说得对,母亲把我送出来,一定有自己的用意,我要坚强,我去找阿容。”
“民女也会一直支持殿下的。”
司马建安郑重点头,“孤向你承诺,一定会是个好皇帝,让你往后游历江湖不必担心盗匪横行,外域来敌。”
-淸思殿岑湘担心道:“陛下,您真的让殿下去虎牢关?”
司马淳脸上浮上一抹诡异的微笑,“不让他去,谢容跟华世宜怎么回来,总要回来的,我还得看着建安坐上帝位。”
“可是陛下不怕殿下的一切被谢容跟华世宜掌控么?”
“没了华世宜,一切都好办了,我与谢家的孩子,不需要别的女人。”
司马淳幽幽道。岑湘骇然,“陛下?”
“好了,我累了,魏然还想等我下旨呢,我咳血的消息想必不会传出盛京,你去找我的心腹,让他们把消息传出去,谢容啊,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岑湘舔了舔嘴唇,手都有些发颤。陛下这个意思是,等一切成功后,她要对华世宜下手了?这样难道真的不会触怒谢容么,华世宜对谢容的重要程度,连外头的百姓都一清二楚,陛下为何如此执拗非要她的命?岑湘不解,可她是个愚忠之人,自幼伺候司马淳,四大女官都离开的情况下,她不会再离开了。她死也要陪着司马淳一起死,至于其他人,她顾不得了。辛药之的药庐被人破开的时候,什么东西都还在,辛药之什么也没带走,可是人也不见了。魏崇让人彻底搜查,也在角落里找到了被锁链囚禁的文薰。他没想到这段时间折磨之下,她居然还活着,可惜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文薰也没料到魏崇还会有来救自己的一天,她趴在地上抓着他的衣摆,“魏崇,魏崇你来救我了是不是。”
魏崇叹了口气,蹲下身解开她的锁链,拂开她的乱发,仔细端详她的脸,已经彻底毁了。“是,我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