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难得露出女儿家脆弱的神态,倒是比寻常那副冷硬飒爽的姿态更令人看得心疼。严淮摇头,“大姐,你曾经一个人撑下了这个山寨,现在也不要放弃,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会是什么光景。”
“这次是我大意了,如果我死之前,能把聂逊拉下来,我也认了。”
女子眼中迸射出浓烈的恨意,恨不得将她口中的那个聂逊生吞活剥。严淮沉沉看着女子,“大姐放心,若我一年后当真会死,在此之前,我必定送聂逊下来,为姐夫赎罪。”
大概是提起了亡夫,女子眼中怔怔落下泪来,不知道是因为无法在有生之年替心爱之人报仇而悲怆,还是终其一生竟然死于仇人之下的愤懑。“当初,你与聂逊一起来到山寨,我与夫君将你们看做亲兄弟,他竟然下此毒手,我真是悔不当初,憎恨自己没有识人的本事。”
严淮垂下眼,阴鸷的脸色闪过片刻尴尬,当年的事情……聂逊已经说过不是他做得,可惜大姐并不会相信。正在此时,刚刚走的医者又折返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生的孩子。那医者激动道:“二当家,大当家,让这个孩子看看吧。”
严淮起身,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小少年。韩念也在打量严淮,原来这个就是二当家,穿着像个书生,若不说是二当家,韩念一定以为他是被掳来山寨的书生而已。韩念毫不客气的打量,倒是引起了严淮更深刻的注意,这小少年有着与年纪并不相称的早熟,那双漆黑的眼瞳之中,波澜不惊且带着几分玩味,分明是将不屑与桀骜摆在了脸上,这样的少年,明显是不服管教的,可惜这么小的孩子,能有本事解毒?严淮看向医者,“你在山寨中也有几年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难道不清楚么?”
医者急着辩解,“二当家,听我一言,并非是我胡言乱语,方才您让我去为外人看诊,这孩子仅仅站在我身边,便直言我是否刚刚医治过中毒的人。”
严淮冷笑,“大当家中毒,在山寨中并非是秘密,想打听出去打听便是,很难么?”
韩念见这个男人话里话外都看不起自己,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小爷我肯来救你们当家,你跪着磕头还差不多,还敢瞧不上我,不治拉倒,三日后必死。”
韩念说完转身就走。严淮见他出言不逊,冷呵一声就伸手上去,韩念立刻察觉,一个鹞子翻身抓了一把严淮的手背,然而严淮也不是吃素的,竟然从袖口放出三枚银针,韩念心中暗惊,随后身姿灵巧得攀上柱子,那三枚银针落在柱子上,杀招不成,严淮拿出武器,竟是一把玄铁制成的铁扇。医者也没想到这个孩子会引得一向不动手的笑面虎严淮亲自动了杀心,未免殃及池鱼,他赶紧退到了一边,床边的女子见状想帮严淮一把,结果那个诡异的孩子已经一下蹿到了她的眼前,一条碧绿色的青蛇只片刻功夫,竟然盘旋在了她的脖颈之上。严淮见状不得已停在了韩念额头的三寸范围内,只差一点,便能要了这个孩子的命。韩念得意的挑了挑眉毛,“想杀我啊,看我的蛇快,还是你的铁扇快。”
严淮收起扇子,“小小年纪,本事不错。”
“过奖过奖,毕竟江湖上能杀得了我的人,太少了。”
韩念说完,直接在女子的床上躺了下来,一条腿慢条斯理的支着,优哉游哉的问道:“哎,你叫什么名啊?”
床上的女子估计也没想到会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个奇怪的娃娃,冷声道:“给我滚下去,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我劝你最好现在别生气,越生气呢,毒走得越快,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我看你这身份,难道是山寨的二当家?大当家?还是三当家的老婆啊?”
见大当家脸色越发差,医者赶紧插了句嘴,“不要放肆,这是我们山寨大当家。”
韩念恍然大悟,“哦,大当家原来是个女人,长得可不咋地,那你就是二当家了?”
严淮长眸眯起,看着那条蛇。韩念笑了笑,“不用紧张,我的蛇蛇很乖的,家里还有很多呢,下次有缘带你看看。”
“你究竟想做什么?”
严淮耐着性子问道。“我没想干嘛啊,我都说了,我是来帮忙解毒的,倒是你上来就想杀我,现在我不想解毒了,你不配。”
韩念翻了个白眼,吹起了口哨,结果盘在脖子上的蛇张开了嘴,看起来已经要进攻了。“你会御蛇?苗疆来的?”
严淮问道。“毒母是我的师傅,你要这么解答也可以。”
韩念想了想,回答道。严淮脸色一变,“当真?”
韩念有些不耐烦了,“喂,你到底烦不烦啊,问七问八,小爷没耐心了,你们等着给她收尸吧。”
他说着爬了起来,严淮以铁扇揽住他,“你若能治好大姐,我愿为刚才的行为请罪,若不行,今天你也别想出这个屋子。”
韩念当然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论武功,他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不过他本来就是来救人的,想想自己毒母的嫡传弟子,整天不是在帮人以毒攻毒,就是在以毒攻毒的路上,干脆自己去拜师学医术吧!他一屁股坐了下来,“你想怎么赔罪,让我看看诚意。”
严淮嘴角勾了勾,竟然面色不变的用铁扇直接在腹部开了一个血口子,那身直裰立刻被鲜血染红。“小淮!”
女子惊愕地出声。韩念看着严淮,心里暗道这倒是个好汉,随即拍掌,“好!痛快,我答应帮你,不过呢,毒母一门只会以毒攻毒,我不会解毒,你也要清楚这点。”
严淮忍着身子的疼痛,咬牙道:“还请小兄弟帮忙,我大姐的命,全在您一念之间。”
韩念嘻嘻一笑,然后到了女子身边,拍了拍她的脸,女子却撇过头,恨声道:“我罗刹不会放过你的。”
“罗刹,你是母夜叉吧还罗刹,给我把药吃了,死都要死了还倔什么呢,靠你这臭脾气能解毒还是咋地?尽说些没用的。”
韩念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小药丸,然后又躺平,手里还缠着那条蛇,一人一蛇十分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