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这才回过味来,若非阮盼在世宜心里有点地位,纪璞瑜的死活其实他早就不在乎了,这样一想,竟然真是被人钻了大空子。可是她们已经在回城途中,身负护送陛下的重责,绝对不可能轻易下了马车,就为了回去确认这件事是否如同猜测那般。她们不能这么做。华世宜闭了闭眼,“大事为重,先将陛下护送回去吧。”
反正大理寺这边一有消息也会尽快传入宫中。华世宜的指尖都是冰凉的,目光有些呆滞,卫卿细细盯着她,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不用说话,她也能感觉到,他在默默给予自己力量。他们都知道,开弓没有回头见,不想跪着被人打,那这戏,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必须唱下去,霍家这条船,必须砸沉。-“怎么样?有消息了么?”
阮盼身穿麻衣,眼圈已经红了,只是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落。阮夫人跟纪夫人也是着急,可是不能在这耽误大理寺查案,只能远远站在边上,等着猎场那边传递消息过来。脆果摇头,“猎场里头不让进,说是还有猎物在里头,还有虎狼。”
阮盼闭了闭眼,感觉自己的心都快停了。“小姐,别担心了,姑爷一定会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阮盼听了鼻子一算,伏在了自己母亲怀里哭泣,哪里有什么吉人自有天相,她方才分明是听到了他坠马之前是因为毒发了。毒发了……上一次本来就是惊险万分,能活着醒过来都是老天爷开眼,这一次,还会有这样好的运气么?纪夫人也是焦急万分,看着她这样,心里心疼,“盼盼,放心吧,这小子自小就是运气好。一定会没事的。”
就在她们还在焦急等待的时候,永平候府的马车也驾驶了过来,候夫人和侯爷伫立在她们身后,阮夫人看了他们一眼,永平候府发生的事情她已经从脆果口中一一得知,自然对这种居心叵测要拆散自家女儿姻缘的人家没什么好脸色。她们态度明确,可永平候府的却没什么眼力劲了。“阮夫人与纪夫人怎么还在此处?难道你们家的也失踪了么?”
永平候夫人缓缓问道。纪夫人抿唇,她儿子失踪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现在跑来巴巴得问什么?“我儿失足跌落山谷,夫君已经带着人搜寻去了,不知道侯爷与夫人为何来此?”
她可不记得广平侯家有什么儿郎子弟也失踪了,留在这等人。“可不正是坏事成双么?我的义女也失踪了,那边大理寺在查案,都翻找过了,我们来猎场看看。”
纪夫人不咸不淡道:“是么,这是猎场,周围都有羽林卫把守,还拦了栏杆,想必文小姐必定跃不到里头去。”
“有个希望,总不能放弃,我好不容易才把女儿盼回来。”
纪夫人听了心里犯恶心,盼回来?你那亲闺女早十几年前出了娘胎就没了,再怎么变也不会是文薰。永平侯夫妇见这边三个人都不想搭理自己,便也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等消息,可惜这一等便等到了日落西斜,也没有找到人。永平侯家的非要闹腾让羽林卫一起帮忙找人,不然回家没办法跟老夫人交代,所以负责找纪璞瑜的又分拨出去了一批,而大理寺那边将霍家的地全部刨了一遍,发现粟草分拨种在了不少地方,俱是都在霍家署名的土地上,这下,大家也觉得这事情怕是不好收场。阮盼睁着眼睛,死死盯着点燃火把的方向,期待着能有好消息。就在这山谷西面的凹槽洞里,文薰缓缓走进山洞,看着躺在杂草堆里的纪璞瑜,神色莫测得坐在了他身旁。才半年的时光,纪璞瑜仿佛长大了不少,这也是她曾经无奈选择下,想要依靠的人,只可惜,他的肩膀扛不起她的野心,原本觉得缘分也就到了头了,没成想魏然部署了一切,又让她回到了他身边。说到底,也该谢谢他曾经对自己的痴心不悔,不然,魏然怎么可能为了他家的圣旨,留着自己到现在。文薰的手在纪璞瑜脸上流连,“外头的人都在找我们,你从上面跌下来的时候,疼不疼?”
“我听说,你现在跟阮盼的关系很好,你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了,可是现在就连你也要背弃我?”
文薰突然捏住了纪璞瑜的下巴,这个曾经会送花,送胭脂香粉,整日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的少年已经变了模样。听到她在永平侯府,他从未找过她一次,就连在道馆里那次,她特地安排的出场,他也没有甩开阮盼走到她身边。这个男人,恋慕了她十余年,只用了几个月的功夫,对她不闻不问,就因为她当初离开前愿意跟着他么?文薰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你也配?你既然答应要对我好,为什么现在又对我不闻不问?我给了你好几次机会,你却从不把握,纪璞瑜,我也不想的。”
可是这一巴掌打完,他只是撇开了头,并没有任何反应。文薰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又有什么错呢,再喜欢我一次,再爱慕我一次,很难么?阮盼那蠢货有什么好?你以前不是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么?”
她自言自语了半天,听着头顶的脚步声,勾唇笑道:“你看,他们都在找你,其实我也想他们尽快找到你,这样我也不用嫁给你了,我只是喜欢你永远追随我的感觉,这样子,这世上便还有一个人是在乎我的。”
“给你下毒,非我所愿,但既然到了这份上,不妨你就送佛送到西,我会记着你的,永远记着你。”
文薰说完,和衣躺下,明日一早起来,她与纪璞瑜的名字,便会传播出去,她就会成为纪家的救命恩人,因为只有她,才能让纪璞瑜苏醒。让儿子去死和娶她之间,她相信整个纪家乃至阮盼会如何选择,她已经走了这么远,已经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