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快步朝外头走去。就算速度快,可是也在配合华世宜的步调,华服裙裾在身后展开,他边走边回头看她,看着她对他满眼的深情,心里仿佛得了世间最大的珍宝一般。后花园内,几个洒扫的下人看到他们,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行礼,等他们路过,才翘首小声议论,说当真是一对璧人。原本府上相隔两墙的巨大假山已经挪走,变成了一条曲径幽通的蜿蜒小道,连接着的便是一道垂花拱门。“咱们要去哪?”
华世宜问道。卫卿笑了笑,“去看看我为你准备的。”
华世宜歪着头,跟随他穿过了拱门,这种感觉当真是新奇的很,往后一步,是自己家,往前一步,是他家,而现在,这里是他们的家。卫卿带着她绕过了厅堂,再经过花圃,他府上很多工匠正在忙碌,见到他们也停下来行礼,不敢多看一眼,华世宜完全目不暇接,说起来她每次来,哪里也不敢乱看,去得最远不过是他的卧室,还未曾真正踏足过其他领域。直到站在了一个小院落之前,卫卿才停下脚步。水车正随着水流的惯性在池塘之中转动,竹林掩映,三座竹屋正立在三面墙前,华世宜松开了卫卿的手,环顾四周,“这是……”“我给你的藏书苑,里面囊括天下书籍,每个月有新的,都会源源不断送进来,我敢担保,这是全天下最全的书库。”
卫卿从身后抱住了她,声音蛊惑:“很早就开始准备了,想让你开心,满足,足不出户也能阅尽天下事。”
华世宜怔怔听着他的话,声音轻颤,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是……从什么时候……”“从心悦你的时候。”
卫卿顿了顿,继续道:“我爱你,在你想象不到的地方,一直爱着你,你是我在这世上,最宝贵的珍宝。”
华世宜转过身,仰头看着他,头上的金簪在日光下,闪得他心都钝疼。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卫卿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地难受,她捧着他的脸,踮起脚,缓缓印上了一个吻。他眸光亦是温柔缱绻,唇角还带着她今日涂的口脂,“咱们的孩子,以后会在这长大,临窗读书,或习武。”
他领着她,“这,就是我们的家。”
华世宜静静听着,“嗯。”
“去看看,看看喜欢不喜欢。”
哪里会有不喜欢的,华世宜缓缓走上台阶,在他的注视下打开了其中一扇门,入目皆是各种书籍,分门别类,她眼眸里满是欣喜,将窗户推开让日光照进来,她的脸上都蒙上了温和的光晕。“卫卿。”
她轻唤。少年站在逆光处,温和的注视着她,她朝他招了招手,“以后,我就在这,教他习字,看书,你就教他练武功。”
她顿了顿,再次开口,郑重而笃定:“你会有家人的,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他喉头滚了滚,半晌,“嗯。”
“你过来呀,这边风景更好。”
她笑着继续招呼他。他移动脚步,缓缓从阴影之中,走到日光下,然后一点一点,逐渐加快脚步靠近她。她一直是他心上最后的光,牵引着他,走出阴暗沼泽。华世宜迎了出去,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谢谢你,谢谢。”
他哑然失笑,“傻丫头,你我之间,从来都不用谢谢。”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华世宜都有些受不了了,吸了吸鼻子,他明明是那么恣意盎然的一个人,却总是在某些时刻,卑微地像个小可怜虫,一直在背后默默等着她,盼着她一样。在背地里,为她做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她却一无所知。“你好地,让我都有些莫名了。”
卫卿胸腔震动,闷笑着收敛情绪,再对上她时,已经又换上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不,你应该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享受我对你的好,因为你值得,我的心上人就应该活得像骄阳一样,让全天下人都艳羡。”
卫卿说着,抄过她的腿弯将她抱进了屋内。看着这一排排的书架,他突然笑了,“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让你给我补衣裳,你这小丫头把我的衣裳给丢了,还让别人给我补。”
华世宜被他稳稳抱着,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却还嘴硬,“还说呢,你那时候,多烦人啊,要不是我突然摔倒,我才不会理你了。”
卫卿气笑了,那还不是他两次深夜去找她,她张口就是喻承彦,他以为……她心里全是另一个人,吃醋吗。“嗯,我坏,我讨厌,我该打,那你打我两下,以后亲自给我补衣裳好不好?”
他俯下身,鼻尖对准她的鼻尖,又觉得不够,低头啄了她两口。华世宜躲进他臂弯,低呼道:“你也太腻乎了,君子守礼……”“我又不是君子,守什么礼,那都是虚伪,男人看到心爱的女人,怎么会不想亲近,而且,我很克制了。”
卫卿嘟囔道,将她放在了屋内的书桌上,然后勾了勾她的鼻子,“跟我一块找书册?看看这几个字,到底叫什么。”
华世宜别扭地点点头,二人分头按照书架排列的字号寻找书籍。就像初初认识时,隔着书架,互相听着彼此的呼吸,感受着彼此的步伐,有种异样时空交错的感觉。华世宜隔着书的缝隙,静静注视着他。看书时候的卫卿,沉思时候的卫卿,都是她的卫卿,她的卫卿那样的好,她那点小小的虚荣心,也莫名地攀爬了上来,就像他说的,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被人这样妥帖珍视,娇宠,用他的方式。他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下意识唤道:“世宜。”
“啊?”
“金锁。”
他在另一边道。“哦。”
她手忙脚乱地去取脖子上的金锁,一边快步走向他。卫卿见她头发丝都勾进去了,将书册递给她,轻声道:“别动,我来。”
她接住书册,看着他伸手环抱在她颈后,温热的手指偶尔因动作擦过皮肤,他动作温和,那刚才扰人的金锁就这样取了下来。